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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蕭西僵手僵腳站在船頭,見程見舟出現,都快哭了:“我身上有蟲子,快幫我抓走。”
程見舟走近了,看見她肩窩處趴著隻硬殼蟲。
拇指節大小,翕翕振著雙翅,仿佛隨時要飛起來。
他輕巧捏住蟲子,生了捉弄的心思,作勢要把蟲子丟進她衣領裡。
方蕭西尖叫一聲,眼淚湧出,推開他就跑。
程見舟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他個子高,邁一步頂她兩三步,步步緊逼。
兩人圍著桅杆左右兜圈子。
方蕭西很快跑不動,倒退著往後走。
目光緊盯著蟲子,哀求道:“程見舟,哥哥,你彆嚇我了,我真的害怕......”
程見舟低笑:“既然求哥哥,不跟哥哥說點好聽的話?”
他大踏一步過去,還沒有所動作,方蕭西倒先踩到一截網兜杆,足底失衡往海中栽去。
程見舟眼疾手快,箭步上去一把將人拽回。
來不及站穩腳跟,電船狠狠顛蕩了一下,竟把自己也帶倒了。
方蕭西摔在程見舟身上,驚魂未定,半支著胳膊和他愣怔相視。
舷燈的光被夜色滲淆,霧朦朦地籠下來,把她的臉襯得如軟玉般細膩柔淨。
纖濃的睫毛撲簌,眼淚盈盈欲墜。
方蕭西原本紮著丸子頭,這一摔全摔散了。
幾縷發絲落在程見舟喉結上,隨著她細促的喘息拂動。
有些刺人,還有些癢。
少女的呼吸輕巧,帶著清甜氣息,仿佛初晨的雨露,誘人酌飲。
程見舟額心沁了層薄汗,手在身側緊攥成拳。
方蕭西沒有起來,反而在他身上摸來摸去。
程見舟按住她的手,咬牙:“你亂動什麼?”
“蟲子呢?”
方蕭西比他還大聲,賴皮似的說,“你不給我看藏哪裡了,我就不起來。”
程見舟蹙著眉沒有說話。
方蕭西隻當他是摔得痛了,又問了遍:“蟲子呢,沒放我衣服裡吧?”
想到這個可能性,她一下子坐直了。
抓肩撓背,生怕蟲子躲在哪片衣褶或角落裡。
剛扭動幾下,程見舟突然狠狠推開她。
這一推把她推了個倒仰天。
恰好船右舵打滿,方蕭西從甲板一端滾到另一端,腦袋重重撞上電機。
那個疼啊,連耳朵都在嗡嗡響。
林家適聽到動靜從駕駛室跑來看情況,見甲板一片狼籍,把方蕭西拉起來,痛心疾首:“你們兄妹倆是玩來了還是打架來了?船都要被你們掀翻了!”
方蕭西捂著額角跺腳:“是哥哥非要來惹我!”
程見舟譏道:“誰知道你反應這麼大,蟲子而已,怕成這樣。”
“我從小最怕的就是蟲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程見舟有些訕訕,倒沒繼續跟她吵,轉身又回到內艙。
楊餘茵按下暫停鍵,回頭:“你和西西吵架了?”
“沒,鬨著玩。”
程見舟坐下,敞開腿仰起頭,脖彎嵌在椅肩上,望著艙頂出神。
“有水嗎?”
開口才發現聲音喑啞。
楊餘茵從座椅底下拉出藤編筐,在堆積如山的空瓶中翻了翻,扔給他一罐汽水:“隻有這個。”
程見舟低頭看了眼,黑罐金字,寫著檀香汽水。
楊餘茵說:“主料是苦菝葜,榨汁後加了雜七雜八的香料,本島人愛喝,你估計喝不慣。”
程見舟喝了一口。
初嘗有中藥味,咽下後舌尖遺留著苦調,酸澀的氣泡從喉間漫上來,直衝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