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什麼時候告訴你比較合適…”角名從製服包的夾層裡取出折疊好的白色方形物體,“這個,物歸原主。”
重新展開,紙張上是五月女美都闊彆已久的英文字母和數字的組合。
它們在國三畢業前夕被人用鉛筆寫下,油墨已經有些模糊了。
但五月女美都認得出自己的筆跡。
那段代表了舊ins號的賬號,曾留在嶄新的筆記本首頁,到畢業聚餐都沒能被撕下送出去。
高一重新拿筆記本出來用的她發現了這段過期的少女心意,乾脆地挑了個遠離自己班級的垃圾桶扔了進去。
“這是我不要了的東西。”
曾一直躺在京都的某個中學的教室抽屜無人問津,到了稻荷崎高中被當作垃圾丟掉後,卻很快被人撿起。
然後被某個道德感不強的人用來搜索、偷窺了五月女美都過去的某一段生活。
比如,或雙人或多人,或有意或無心,每一條和暗戀的人一起出鏡的動態。
比如,盛裝出席畢業式留下的照片裡,大方直視鏡頭卻難掩其中難言情意的雙眼。
即便知道如果直到最後都沒勇氣開口、把寫著賬號的紙條送出去,那對方就不會看到這個ins上發布的任何東西,當時的五月女美都也無法壓下滿腔心思。
但那些都變成遺棄物了。
隨著父母的分離,同京都到尼崎的距離一道。
“從扔掉它的那一刻起,我就放棄所有權了。”
五月女美都循著舊折痕將紙片恢複原狀,塞進角名倫太郎的上衣口袋。
他在原地沒有動,很安靜地垂下眼簾看她動作。
身高差在那裡,五月女美都看不見他眼中炙熱,也聽不到他眼睫因隱忍而顫動的聲音。
“那麼,從撿到它的那一刻起,無主物就歸我了?”
從走廊上望見年級裡頗負盛名的五月女美都反常地一臉冷淡,不可接近、不可結緣、不可侵犯的那一個瞬間開始,
角名倫太郎就想占有她所有的表裡不一。
在對方離去之後,他無聲靠近垃圾桶拾起被疊好扔進去的紙張。
並非常見的揉成一團的硌手形狀,而是四四方方、平平整整地被疊好。
就像是什麼秘密線索在誘惑人展開。
角名倫太郎差點就要當場解開謎題,念及不少文藝作品中都有做壞事被當場抓獲的情節,便帶回了家。
線索的正體開頭帶了@符號,不像郵件地址。
於是角名倫太郎在推、ins上都搜索了一下,找到了有趣的東西。
偶然地聽到五月女生日的那天,不可避免地對上了岡山的視線。
原來,他撿到五月女美都的遺棄物那天,沒有注意到岡山黃雀在後,將一切儘收眼底。
於是罪行遲來地被堪破了。
好在找上門來的岡山並非五月女美都至親,不打算把事情告訴本人。
甚至相當好心地表示願意充當僚機,隻是作為交換,提出讓角名倫太郎加入挖掘五月女美都性格的計劃。
無所謂。
因為,他不喜歡被五月女美都牽動情緒的感覺,對方本就上了他的觀察名單。
至於要不要分享結果給岡山,那是他說了算。
至於僚機,更是無稽之談。
撿垃圾又不是因為名為喜歡的感情,隻是好奇罷了。
在他表示不需要“幫忙”後,岡山沒有堅持;
發現角名壓根沒有冒進的打算,岡山更是失望地宣布拒絕提供援助。
當然,角名本就不指望她能給出什麼有效信息。
如果岡山後來沒有把自己寫的構思改成從頭到尾的單戀、並且總在陷入困境的時候來找他、詢問他對五月女美都的看法,就更好了。
關於內容,雖然岡山對他遮遮掩掩的,但角名倫太郎大概也能猜到。
無非就是關於一直暗戀一個女生的男生的故事。
說起來為什麼身為女性要寫男性視角的私?
挑戰自我也該有個限度。
說什麼男生和女生的想法有很大的不同,
又不是所有性彆為男的人腦袋裡都隻有黃色廢料。
……
人如果聽故事久了,真的會把自己的想法和主人公的念頭混淆嗎?
……
某一天,角名倫太郎終於領悟,謹慎到回避的態度不符合他的交友習慣,五月女美都確實有些特彆。
就此期待一個契機的垂憐,角名倫太郎想。
等她占據的分數值溢出來,沉默的攝影師就放下所有懶惰、拖延、畏難,去向當事人申請獨占許可。
此刻,初夏的涼風吹過,五月女美都毫不留戀的表情帶走一切顧慮、猜忌、耿耿於懷。
滴答。清爽和舒適在身體裡蔓延開來的音色,與泛起夏天的心聲重疊*。
食用黑姬甘泉*的季節快到了。
介懷已久的事有了答案,角名倫太郎感到無比愉悅和暢快。
懸著的心落到實地,唯有他自己一人能聽見的跳動聲停了一拍,呼吸變得淺薄:
“我說啊,有空的時候,要不要來我家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