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義嚇得往後一退,跌坐在地上。
自知失禮,江有義立馬站起身作揖道:“小女子方才失禮了,還請尊者莫要怪罪。”
誰知,傾山尊者一改之前怒氣衝衝的樣子,放低身姿湊過來道:“不失禮不失禮,女娃娃莫害怕。”
誒?這是什麼情況?
江有義求助地看向不遠處的羽道靈,他倒好,一個人閒閒地站在那裡,也不解釋解釋。
泰安見江有義醒了,大腦袋低低地蹭了蹭她的腿,江有義也伸手拍拍它的頭。
這無聲的交流讓傾山尊者更為激動,他將羽道靈拉了過來,說道:“這女娃娃哪裡來的?道靈師侄,還不快給師叔介紹介紹。”
羽道靈淡淡道:“她叫江有義。”
“沒了?”傾山尊者愕然道。
“沒了。”
江有義:……
傾山尊者道:“你啊,從小就是這般,跟你那師父一樣,隻會專心修煉,直至飛升還是個老童子。道靈師侄,你可不能學他。”
站在這聽他們談論某飛升老祖的小秘密,真的好嗎?
江有義抬頭望天:我什麼都沒聽到。
見羽道靈仍是不言不語,一副沒開竅的模樣,長歎一聲,不打算與之計較。
傾山尊者有生之年還是第一次見他的道靈師侄對一個女娃娃如此上心,方才見人家被威壓波及、痛苦不堪之時還出手助她,這可真是難得一見的奇景。
師侄沒開竅,他這個做師叔的可以推波助瀾一把的!
傾山尊者整了整衣襟,走過來左右打量了幾圈江有義。
麵前這姑娘自然樸素不施粉黛、看起來醇厚善良,隻是不知為何衣著不整,有些臟兮兮的,身上還有一股子有些熟悉的口水味。
不過這都不是事兒,傾山尊者拈指作法,一道暖金光華灑向江有義,不消片刻,她身上從頭到腳已經是乾乾淨淨,整整齊齊。
江有義喜道:“多謝尊者。”
傾山尊者撚著自己的長須,滿意地點點頭,這下越看越順眼了。
難怪他的泰安也喜歡她,看來這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
傾山尊者左右看看兩人,道靈師侄的真容他是見過的,天賦靈根他也是知道的,若要糾結這些外在條件,這世間怕是找不出一個女修能與之匹配。
雖說這女娃娃的靈根比較廢,樣貌也隻能算是清秀,可是感情的事情,不就講究一個你情我願。
最重要的是羽道靈對這姑娘確實不一般,他就沒見他對誰這麼上心過,這一點太難能可貴了。
傾山尊者問道:“江姑娘,你可見過我師侄的麵容?”
江有義道:“我與仙尊這才第二次相見,尚且無緣得見。仙尊不願以真麵目示人,自是有他的道理。”
聞言,羽道靈好似正看著她,不知在想些什麼。
“哦?你叫他仙尊?”傾山尊者笑道,“他竟連自己的真實身份也告訴你了?”
這句話江有義不知如何回答,隻低著頭看腳尖,希望羽道靈能替她解解圍。
隻不過希望落空,他一個字也沒說,倒是傾山尊者也未深究,隻是那目光看得人不太自在,讓她想到了上門說親的媒婆。
傾山尊者神秘道:“你當真一點也不好奇他長的什麼模樣?”
怎麼可能不好奇,他可是《修真之癡戀仙尊》一書的男主角哎,原文中多次提到他的絕世風采,她真的挺想看看那樣一個人活生生站在麵前,是種什麼樣的感受,會不會像原文女主那樣表現得如此誇張。
江有義道:“當然想看,人都有好奇心的。尊者應是看過吧?”
傾山尊者撚著胡須,語氣略顯驕傲,道:“那是自然,總之包你滿意。”
江有義:……
這話聽著怎麼……怪怪的……
羽道靈淡淡道:“傾山師叔,泰安跑了!”
傾山尊者左右看看,果然見到他的寶貝泰安飛快地竄入了叢林中。
當下咬牙切齒道:“好你個臭小子,彆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搞的鬼吧?”
他走之前對江有義低聲道:“希望下次再見,你已見過他的真容。”
傾山尊者召喚出仙劍,絕塵而去,消失於眼前。
原地隻剩下江有義和羽道靈二人,經過傾山尊者這一鬨,氣氛莫名有些尷尬。
江有義嗬嗬笑道:“尊者看似嚴肅,沒想到這麼愛說笑,還挺幽默風趣的。”
羽道靈道:“他並非說笑。”
江有義心中咯噔一下,他他他,他這麼說什麼意思?
這人這麼喜歡拆台的嗎?
江有義紅著臉,尷尬就尷尬吧,實在沒轍了。
察覺到江有義的不自在,羽道靈道:“尊者的話,江姑娘大可不必放在心裡,聽過便罷了。”
江有義道:“那是自然,他也是好心。”
此時天色漸晚,羽道靈不再言語,隨手一揮,一把長劍從他手心緩緩被召喚出。
這把劍通體晶瑩剔透,似是寒冰鑄成,發出瑩瑩冰藍色澤,讓人望而生寒。
劍柄上刻著繁複古樸的花紋,江有義沒有料到,才第二次見羽道靈,便有幸見到了傳說中聞名天下的神兵利器——赤鬆劍
羽道靈站在劍身上,見她愣神地看著自己腳下的劍,提醒道:“上來!”
江有義回神,好像怕弄碎它似的,小心翼翼站了上去。
此時心神放鬆,這才發覺鼻尖儘是他身上仿若清晨林間的味道,沁人心脾。
距離有些近了,她便往後退了兩步。
羽道靈道:“若不想摔下去,便抓緊。”
“可是……”該抓哪裡啊。
原書中總說羽道靈穿的都是廣袖白袍,飄逸出塵。那她還可以像葉艾心一樣抓著他的廣袖。
可現在怎的他不按牌理出牌,穿的卻是窄袖的黑袍。這可難倒了江有義。
羽道靈心念一動,赤鬆劍騰空而起。
就像坐飛機似的,上升的過程人會有一種壓迫感,羽道靈的禦劍速度太快,江有義想也沒想便緊緊扯住了他的腰帶。
羽道靈看了看腰間,道:“放手!”
江有義想說話,可是風太大,一開口便語不成調。羽道靈向後看了看風中淩亂的某人,這才降下速度,順手給周身布了一個結界。
江有義放開手,發現不僅沒有了寒風刺骨,就連劍身也穩得好似如履平地。
隻可惜現在美景隱藏在了黑夜之下,根本無法看清。
飛了一會兒,羽道靈站在前方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劍身寬敞,江有義默默盤腿坐下,頗感無聊。
她試圖與羽道靈搭話道:“仙尊,這把劍真好看,可有什麼名字?”
“赤鬆。”
“那這把劍是誰鍛造的,又是何人給你的呢?”
羽道靈竟也給她解釋道:“這把劍乃是師尊傳授下來,相傳是上古時,雨師赤鬆子[注]的某位弟子所鍛造,為了感念師恩便直接命名為赤鬆劍。不過……”
江有義疑惑道:“什麼?”
“還有另一種說法,相傳這把劍便是赤鬆子自己鍛造,而所用材料,便是抽取了自己的一根肋骨,故而命名為赤鬆。”
江有義“啊”地一聲,立馬站了起來,喃喃自語道:“那我豈不是踩著上古大神的肋骨,罪過罪過。”
隻聽他道:“這些隻是傳言,不必當真。”
江有義自我感覺良好地覺得他是在安慰她,再也不敢坐下去了。
無論哪種傳言,反正都是上古遺留下來的,在這個仙妖魔橫行的修界,還是保持一些敬畏心吧。
江有義道:“這是你的劍,便是認你為主。可我就不一樣了,我與它非親非故,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它,哪天它來報仇可怎麼得了,還有,我聽說厲害的劍都是有劍靈的,它都存在了上萬年了吧,也算是祖宗輩兒的,小女子可不敢造次。”
羽道靈嘴角微揚,隻可惜江有義看不到。
隻聽他淡淡道:“江姑娘知道的不少,赤鬆確有劍靈。”
而且是可以破劍體而出,自主護主的劍靈。
江有義腳有些抖。
羽道靈道:“有我在,不會有事。”
不知道為什麼,江有義忽然想到那句話:“信你個鬼,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她心中好笑,卻不敢真的說出來。
仙尊大大必會將她從赤鬆劍上扔下去的吧?
原文中無論是女主還是其他愛慕他的女修,對他都是又愛又敬又怕,隻因他在淨琉派與掌門是一個輩分,加上他這人又清冷淡泊,眾人隻敢遠觀卻不敢靠近。
可說來奇怪,江有義與他相處下來,越來越覺得其實他也挺善解人意,也沒那麼高高在上。
江有義不怕他,便開始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仙尊,您為何不以真麵目示人?”
羽道靈:“遵師父之命。”
“那您的師尊為何如此限製你,可有緣由?”
羽道靈這次沒有回答。
“仙尊?”
良久,羽道靈淡淡道:“不足為外人道。”
“哦!”江有義心道,原來是不能說給我聽。
江有義又道:“仙尊,您平日吃東西嗎?比如會不會喝喝露珠吃吃花瓣什麼的?”
羽道靈答:“辟穀多年,不需要。”
江有義道:“仙尊,您宅在淨琉山最長的一次是多久?”
羽道靈:“六七十年。”
江有義驚道:“那您豈不是……敢問仙尊,今年……貴庚?”
羽道靈沉聲道:“怎麼?本尊很老?”
沒曾想仙尊大佬竟然對自己的年齡如此介意。
江有義搖了搖頭,又發覺人家站在前麵根本看不到,便直接道:“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您修為高深莫測,青春永駐,又怎麼會老呢,隻有我等凡人,即便是活得久的,也不過百年便會埋入黃土。”
羽道靈淡淡道:“確實如此。”
江有義嘴角抽搐,沒聽錯吧?仙尊這是在嘚瑟吧?
麵對著這個修界學神,江有義好奇問道:“我若是想練到您這個境界,得多久呀?”
“不好說。”
江有義不明白:“何意?”
“幾乎無法練成。”
沒聽到她的聲音,羽道靈又道:“也並非是沒有辦法。”
江有義早晚完成任務是要回現代的,因此並未在這個話題上做過多的糾纏。
此時已經時辰不早,白天被泰安一鬨,江有義此刻人困馬乏,她打了個哈欠,嘴裡喃喃道:“仙尊,您用的是什麼熏衣服的香料,怎會這般好聞。”
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羽道靈道:“不曾用過香料,好聞?”
江有義道:“對啊,很獨特,沒有彆人說過嗎?”
“沒有。”羽道靈忽然又想起第一次她掛在他身上時,也曾聞到她滿身濃濃的脂粉味,瞥了瞥嘴道,“初見那次,江姑娘所用的香料卻是難聞得很。”
江有義:……
其實江有義不知道的是,羽道靈的赤鬆劍未被他載過女子,更不用提初次見麵那般熊抱了。因此以往的幾年,他的周圍除了秦言薇,幾乎沒有什麼異性,無人誇他身上的味道,最是正常不過了。
不過,這次江有義被他噎住,反倒不想說話了。
羽道靈察覺出某人異常安靜,忽然道:“對本尊如此感興趣,不如隨我回淨琉。江姑娘可以慢慢問。”
江有義沒料到仙尊大佬竟說出如此自負的話來,又被他噎在那裡半天不知道講什麼。
忽然羽道靈好似發現了什麼,將禦劍方向調轉直下。
速度有些快,江有義緊張道:“怎麼了?下麵可是發生了什麼?”
她知道羽道靈目力極佳,神識放出去可以感知周遭的壞境是否有危險。
所以他此番動作,定是發現了什麼。
羽道靈沉聲道:“沒事,不要怕。”
有他在,江有義自然不會怕,隻是有些好奇。
他們二人停在一處半山腰,麵前一座山神廟,大門破破爛爛的倒在牆邊,白花花的蜘蛛網掛得到處都是,隻有中間有一條道上沒有蜘蛛網,想必是最近有人進入破廟時給清理了一下。
若不是確定自己穿的書不是西遊記,她都快以為這是個盤絲洞了。
羽道靈走在前麵,道:“跟緊了。”
他的結界沒有撤去,江有義很自覺地踏著小碎步跟著他,始終讓自己保持在結界裡麵。
羽道靈手中的赤鬆劍光芒大盛,二人一前一後踏入了這座破廟。
江有義緊張地屏住呼吸。因為有仙尊大佬在,此刻反倒讓她感覺像是探險一般刺激。
越過大門,江有義越往裡走越覺得陰森,夜色裡的蜘蛛網縱橫交錯,仿佛像一張大網正等著獵物的到來。
當走到那廟屋門口,赤鬆劍從羽道靈手中脫離而出,率先照亮了廟內環境。
隻見一個身形高大的灰不溜秋的神像立在那裡,而他的麵前,則擺著一個類似蠶蛹的東西正橫在香案上。
說它類似蠶蛹,是因為它足有一米多,外頭好幾層蜘蛛網,將它裹得像個木乃伊似的。
江有義道:“這不會是什麼蠶蛹成精了吧?”
羽道靈言簡意賅:“劃開便知道了。”
言罷,赤鬆劍劍隨主人意念而動,藍色劍芒一閃,那白色蠶蛹一般的東西從中間破開。
江有義還未仔細看清,便見真有一樣東西從香案上滾落。
羽道靈眼疾手快,催動赤鬆劍從下方拖住了它並將之穩穩地停放在地麵。
借著赤鬆劍的瑩瑩劍芒,江有義終於看清了,滾落下來的竟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