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勸道:“世子,其實此事也怪不得阿珞。阿珞她自幼就是由其祖父祖母還有太後娘娘撫養長大,她嫁肅王殿下明顯是家族的意思,當初她有多不情願您也是親眼所見的,隻是她自出生起就已失祜失恃,不會有人替她真心考慮,家族之意她根本就不可能抗衡。殿下難受,但阿珞她隻會比殿下更難受,處境更艱難。”
景灝轉頭看她,目光沉沉,然後道:“你也覺得她是被逼的?”
溫喜點頭,道:“你知道阿珞,在肅王入京之前,她一直都是開開心心的,活潑精靈,心也豁達,就算遇到什麼不好的事,也能很快過去,並不放在心上。可是你看她這大半年,心思沉鬱的根本就不像是她了,哪裡還有過往半點快活的樣子。唉,世子若是在肅王入京之前就請求太後娘娘賜婚就好了,阿珞也不會像現在傷心至此。”
景灝的手捏緊。
他默了一會兒,道:“肅王常年征戰,不在王府的日子居多,他不在的時候,想來王府的守衛也不會多森嚴。”
溫喜一怔,她不知其何意,事已至此,就算王府的守衛不會多森嚴,難道你還能把阿珞偷出來不成?
不過行了近一個月的路,他們一行進入西蕃藩地境內,越來越靠近西蕃王城,溫喜的心情也越來越緊張不安。她雖得到過景灝的允諾,但明珞未能替嫁,她至今不知道景灝是讓誰來頂替自己。畢竟皇室貴女,禮儀學識,對京城世家係譜的認識,這些都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替代的了的。
她同樣也怕那人是個品性不端,居心叵測的,畢竟那人將來是要以自己的身份生活下去。
不過到了鄰近西蕃王城的定州城,溫喜的心終於徹底放了下來。
他們一行在定州城入住一座王府彆院之時,王府彆院發生大火,溫喜郡主在火中燒傷,毀了容貌啞了嗓子,但景灝仍是將她帶回了西蕃王府,隻不過因為已經毀容失聲,隻幽居在院中,再不肯踏出房門一步罷了。
大火之日正是五月二十一日,肅王趙铖和其未婚妻承恩國公府三姑娘大婚之日。
***
京城。
明珞要在承恩公府出嫁,因此在大婚三天前就回了承恩公府。
好在現如今是車氏執掌中饋,她對明珞雖稱不上多親熱,但卻處處妥帖且極有眼色,明珞院子裡的人除了明老夫人早先時給的曹嬤嬤和冬芙,其他人早全部換成了明珞自己挑選的人,半個人都沒安插。
就是明太後也沒說派幾個宮女嬤嬤的去伺候明珞 - 明太後從來不傻,她不會去做這種明晃晃讓肅王防備明珞,可能會影響兩人感情之事。
大婚當日,更令眾人萬萬想不到的是,明太後親自回了承恩公府為明珞送嫁。
明太後看著盛裝的明珞,肌膚若雪,唇若點朱眉如黛,哪怕是大婚之日,妝娘也未曾舍得在她麵上塗脂抹粉,不過是淺淺的上了紅色胭脂,已明豔不可方物,這場景倒似讓她憶起當年出嫁之日的情景。
明珞的容色怕是還要勝過當年的自己,肅王再寡情,到底也還是個男人。
過去這數個月以來,不管明太後得到多少消息稱肅王對侄女寵愛有加,她的心始終都沒有徹底放下,此時此情此景,她看著侄女雖有些嬌羞,但透著異樣神采的眼睛,她卻突然放下心來。
明太後從自己脖子上取出一枚白玉玉佩,她給明珞親自戴上,置於其裡衣內貼身而戴,眼中含淚道:“阿珞,這枚玉佩是姑母十五歲及笄之時,你父親親手雕刻,於行源大師處開過光,送給你姑母的,說是會護姑母一世安寧。你知道,這麼些年來,姑母一直佩戴著這玉佩,從未離身。如今你要出嫁,姑母再也不能替你父親守護著你,照顧你了,那姑母便就將這枚玉佩贈於你,以後由它代替你父親和姑母一起,護衛著你,一世安寧。”
說完就滾下淚來,伸手將明珞抱在了懷中,哽咽出聲。
畢竟是自己二哥唯一的孩子,是養在自己身邊真心疼愛了十幾年的孩子,明太後對明珞的疼愛是當真不假,她也的確盼明珞能平安喜樂一生,不管肅王將來如何,她總會保她一個安寧。
明珞的眼中也滾下淚來,她從明太後的懷中退出,行到堂前,認認真真的給明太後,明老太爺還有明老夫人跪拜彆禮,認真的近乎虔誠。
這半年來,她跌跌撞撞,早已打亂了前世很多的軌跡,她的心思也早不再如前世那般懵懂,自然看得到此世祖父和祖母的不同,但不管有多少不同,她也難忘前世他們對姑母和大伯父大伯母對待自己行為的默許。
她此拜彆,也希望自己能拜彆前世的陰影,好好的走剩下的路。不再為所謂的養育之恩所牽絆,但也不會讓怨恨蒙蔽自己的心。
最後明太後走下堂來,親自扶起明珞,再牽著她的手將她送上了大紅禮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