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铖沒有直接回答她,隻慢慢道:“阿珞,這位燕北都司指揮史龐文佑,當年和你父親同為燕北都司正三品的都指揮僉事。龐文佑的母親是趙釔生母的姐姐,算得上是趙釔的心腹,你父親死後沒幾年,他便升到了指揮同知一職,過了幾年,年紀輕輕就又升到了正二品的指揮使一職,統領燕北大軍。”
“當年你父親對敵北鶻,全軍覆沒,疑點甚多,隻是那時我遠在西寧,燕北更不歸我管,所以後來我得知此事後縱使覺得蹊蹺,也不能做什麼。既然在查你父親之事,這些事情自然也都不能略過。所以此次來北地,我也是想借著和北鶻和談,查一查那些舊事。”
而且那時他不過剛剛就藩沒多久,也不過隻有十歲。
趙铖說完就看到明珞的臉色變了,他麵色溫和了些,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溫聲道,“雲娜一事,不過是個引子,不過阿珞,你不必擔心,隻管該怎麼樣就怎麼樣,萬事總有我,對那龐大夫人也不必給她留什麼麵子,她托大,你儘可驕橫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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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王抵達雲州城,雲州城知州林琅早就命人在城門守著,收到消息就親自趕來,將趙铖和明珞一行人迎了進城,林琅早命人打掃了州府宅邸相鄰的一座空的府邸請趙铖和明珞住了進去 - 雲州城比較特殊,乃是燕北重城,燕北都司和雲州衛司官員大多都會將家宅安在雲州城,朝廷和北軍都督府也常派上官前來雲州城巡視,又常在此接待北鶻還有其他各族使臣,所以雲州城便特地備了這座府邸以備不時之需。
翌日,燕北都司和雲州衛司的各級官員將領便相繼過來拜見肅王,都指揮使龐文佑當晚還欲設宴給肅王和肅王妃洗塵,趙铖直接給拒絕了,他道:“本王已召集了北軍都督府一些部將啟程來雲州,想來他們不日便會抵達,過幾日本王再宴請眾部將,所以不必再設什麼洗塵宴了。反是本王王妃,她初來雲州,對本地多有不熟,你們且讓你們的夫人們遞了帖子都過來拜見她,有好說說話,先認識認識。”
龐文佑應下。
龐文佑這晚回家後麵色不豫,龐大夫人聽說準備了許久的洗塵宴也不用了,心中也有些疑慮。
她道:“大人,我收到京中來信,道是這位肅王妃自從許婚給肅王,就仗著肅王的勢十分囂張跋扈,竟是不顧養育之恩,和她大伯父大伯母反目,更是以她母親當年難產之事和她大伯母有關,硬是逼著家中將明大夫人以重病為由給送到了莊子上關著。也真是笑話,她母親受她父親戰死的消息刺激,難產而亡誰人不知,這也能......”
龐文佑麵色陡變,打斷龐大夫人的話道:“你說什麼,此事可當真?”
龐大夫人被龐文佑突然出言嚇了一跳,隨即就道:“這如何能有假?你知道我弟妹就是明大夫人的嫡親妹妹,明家對外放話說明大夫人是重病,卻不允許周家人去探望,那消息還是明大夫人身邊的心腹嬤嬤想法子傳出來的。但肅王勢大,明老太爺和明老夫人又素來偏寵這位肅王妃......大人,您怎麼了,麵色如何這般差?”
龐文佑坐到扶手椅上,雙拳緊捏,青筋暴起。
他前些日子收到國舅明尚書的密信,他在信中不過是數語,道,“肅王赴北地,明為與北鶻和談,實則為收北地軍權。西北軍權已皆為其所控,北地亦已失泰半,恐其是欲借舊事以你為首祭刀。”
舊事,借什麼舊事?
不過龐文佑原也沒太放在心上,因為他統領燕北大軍多年,部將皆是自己親信,且不說這裡就是他的地盤,而且此時北鶻十幾萬大軍就在對麵祁州盤踞,肅王如何會先亂已方陣營?
他原以為明尚書不過是挑撥之語,是欲借自己之手在自己地盤上對付肅王 - 他可是非常清楚肅王在京城,是如何成為太後和明家的心頭大患的。
龐大夫人見龐文佑如此,也察覺到不對,也收了先前那說著八卦的神色語態,帶了些小心謹慎道:“大人,可是有何不妥?”
龐文佑畢竟是正二品大將,他心中雖跟壓了千斤大石般,神色也慢慢恢複了常色。他道:“無事,隻是我一直以為肅王不喜明家,他娶這位肅王妃不過是為了蒙蔽太後,但這位肅王妃的行為的確匪夷所思,你明日就遞了帖子過去,擇日帶著老大媳婦去肅王暫住的官邸,探探她的虛實深淺,還有細細觀她對你和老大媳婦的態度。”
龐大夫人心中疑惑,但見龐文佑麵色凝重,便也慎重的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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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大夫人存了試探之心,但她到底養尊處優在北地被人奉承慣了,在她眼中,肅王妃再怎麼樣,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黃毛丫頭,且那般囂張跋扈,還沒嫁人前就把娘家和皇後都給得罪了,自斷後路,實在是愚蠢至極,所以她心底下意識地就對她還是存了輕視之心。
翌日她就遞了帖子過去,得了明珞的回話,於第三日攜著兒媳龐大少夫人苗氏去拜見了明珞,去之前她也未曾對苗氏特彆交代什麼,隻道:“肅王妃年紀輕,又是承恩公老太爺和老夫人嬌寵著長大,肯定會有些驕橫,你且不要同她計較,哄著她些就成。”
苗氏笑著應下,她也聽出了自己婆母口中對這位肅王妃的輕視之意。她是武將之女,對傳聞中驕矜的京中貴女心思複雜,她本還擔心自己若是在這位肅王妃麵前失了禮,婆母會不滿,聽了婆母這話,心倒是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