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後, 延明十六年。
“世子,您要入宮嗎?”服侍景烜的小太監多祿看著自從錦禾公主回宮, 從最開始的高興到氣色越來越低沉的自家主子小心問道。
四個月前錦禾公主的伴讀容家三姑娘出嫁,嫁的也是北地本土的官員,錦禾便跟著去了北地住了小半年,前幾日才回宮。
景烜自十二歲起便搬出了宮中, 住進了宮外禦賜的西蕃王府中,延明帝和明皇後對小公主管得很寬鬆, 以往錦禾也常在太子去彆地的時候跟著,隻是以前她每次從外麵回來肯定沒過兩天便會過來找景烜,還會送他一些禮物。尤其是在景烜十四歲之後,不再入宮陪太子讀書, 而是入了皇家書院不便隨意入宮之後。
可是這次錦禾回來已經五六日,也沒出宮來找過他, 甚至一點消息也沒遞出來。
景烜道:“不,去皇家獵場。阿翌昨日跟我說想讓我去陪他狩獵,你備好騎裝。”
阿翌是皇次子趙翌琰,比錦禾小兩歲。
景烜背對著多祿,沒看到多祿欲言又止的表情。
多祿是延明帝安排在景烜身邊伺候的小太監, 但並非是延明帝安排下來的眼線,他服侍景烜向來儘心儘力, 也從沒給宮中遞過什麼消息, 反而是宮中的一些消息, 因為他認識的人多, 常能打聽些來。
他跟著景烜多年,哪怕景烜什麼都不說,也知道他的心思,不過他跟外人一樣,都覺得這事是不可能的,這事兒無關世子好不好,而是帝後就是不會把最疼愛的小公主遠嫁,更何況是傳說中火坑一樣的西蕃王府。所以多祿十分同情自己的主子。說什麼二皇子想讓他去陪他狩獵,想來定是自家主子使了什麼法子讓二皇子帶著小公主一起去獵場罷了。
可用再深再多的心也是沒用的,這就是個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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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獵場。
不遠處的小姑娘紅衣似火,越發襯得肌膚似雪,錦禾此時正是變化最大的年紀,半年未見,更是出落得清麗奪人,看得人呼吸都要窒上一窒,至少對一直把她放在心上,卻又長期壓抑著感情的景烜是如此。
可惜此時她並非一人,她身旁還有一個高大的少年陪同著,這人景烜也很熟悉,是北軍都督府左都督郭淮晟的嫡次孫郭遠徵。
錦禾舉著箭,郭遠徵站在她的身側,正低頭跟她不知在說些什麼,從景烜的角度去看,兩人緊貼著,錦禾正如同靠在他的懷中般,十分的親密,她微仰著頭,他甚至能看到她臉上的笑容。
難言的苦澀和刺痛擴散開來,景烜僵硬地站在那裡,哪怕麵上沒有什麼表情,全身卻已經緊繃。
這便是她此次回京一直沒來尋他的原因嗎?
郭遠徵兩年前便已經回了北地,景烜已經知道,這一次,正是郭遠徵護送錦禾回京城的。
郭家和郭遠徵,是什麼意思?
郭遠徵以前不是一直遠著錦禾,不願意做駙馬,以免影響了他的前途嗎?
景烜的異樣旁人也許看不出什麼,多祿卻不可能感覺不到。他心裡歎了口氣,在他身旁低聲道:“世子,老奴打聽過了,聽說郭小將軍此次回京,就是特地來向陛下求親,想求娶小公主的。”
景烜猛地轉身,他麵上血色儘失,盯著多祿道:“此事當真?”
“是,”多祿道,“聽說陛下已經跟小公主說了,此事隻要小公主點頭,陛下就會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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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烜。”阿翌發現了景烜,遠遠地就喚他道。
正在射箭的錦禾和郭遠徵也回頭看向了他這個方向。
景烜已經調整了神色,向他們走去。走到近前,才跟阿翌和錦禾打招呼道:“二皇子,公主。”
郭遠徵看著景烜眼神有些探究,錦禾微微歪了腦袋似笑非笑,隻有阿翌是個小傻子,輕哼了聲,道:“阿烜,你已經遲到了過來了還站在那裡不動,回頭我們出宮你請客。”
景烜笑道:“阿翌,你是二皇子,怎麼說起話來總好像陛下少了你銀錢用似的。”
阿翌又是輕哼一聲,皇子例錢又不多,但他喜歡兵器,眼光又高,一件好的兵器就能花掉他一年的例錢,所以他是真的窮,景烜這話無疑是戳他的痛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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