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筎實在是挺珍惜現在這個工作的。
她原本來上班的時候,其實是賭這一口氣, 王藝娟口口聲聲說她靠兒子, 自己不事生產。她反駁不了,可她覺得, 我能做給你們看, 我可以靠自己的。
但來了當天她就後悔了。
她就沒上過班——原先自己開店的時候,那會兒是自己的店,雖然每天都要起早貪黑的守在店裡,可是自在啊。她願意怎麼賣就怎麼賣貨, 她有時候不高興,還能不賣給你呢。
可在商場上班就不一樣了, 要穿統一的製服,要禮貌要和氣, 就算彆人把手指頭指到了你臉上, 你也不能發火。
她第一天來的時候, 就因為不熟悉自家產品,讓人直接嘲諷了,“這麼大歲數了,這點事都乾不好, 還能乾什麼!”
她想發火,人家就說, “不就是個賣的嗎?脾氣挺大啊。”
她直接就想跟對方撕了, 讓同事給攔住拽下去了, 可就這樣, 人家也把她投訴了,她不但挨了罵,還要罰錢。她都想好了,第二天就不去了。
可第二天醒來,邵秦上學去了,她一個人坐在床上,外麵的天都已經大亮了,往日裡這會兒老王早就過來送早餐了,她卻隻有一個人。
手機裡老王的手機號都拉黑了,可短信卻舍不得刪除,一條條看下去,都是關心。可原先有多溫暖,現在卻有多冷,她一個人實在是在這樣冷冰冰的環境裡待不下去,又不想去跳舞的圈子裡受嘲諷,最終還是去上班了。
上班有上班的好。
那種不講理的顧客畢竟是少數,大部分人都是禮貌而溫暖的。而且,她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優勢,她長得漂亮,更會搭配,而且,比起二三十歲的小年輕們來說,她的歲數和顧客的歲數更貼合,更能知道他們的心裡。
很快,她就乾出了滋味。
短短一個月,她在這裡就成了許姐,同樣,店長還隱隱有提拔她的意思,她乾的如魚得水。她看著比她小幾歲的店長,現在都後悔,自己在長達十幾年的時間裡,為什麼會那麼放縱自己。如果……如果她當時振奮起來,恐怕現在不止是店長了。
她的日子該多好。
因此,邵天成說要來,她是不能允許的。邵天成在全國可能隻是一個一般的商人,但在秦城,實在是太出名了,她不願意讓人知道她的過去,攪亂她現在的生活。
所以,她還是跟店長請了假,用了“有個朋友過來,我招待一下”的理由,店長也沒說什麼,直接讓她去了。
她直接去後麵換了衣服,想了想,又從自家賣的衣服裡,拿了一套員工價的套裝,換上後出去了。
她到的時候,邵天成還沒到,許筎就自己點了杯咖啡坐那兒了。等了一會兒,邵天成才匆匆來了。
兩個人跟冤家一樣,從十二年前,許筎跟邵天成鬨過幾次後,邵天成就嚴禁她接近自己,如今算來,也就上次想讓邵秦給皇甫峰道歉,他倆見過。
那會兒許筎還是一副不正乾的樣子,如今許筎坐那兒,倒是看著跟十幾年前意氣風發的時候差不多了。
甚至,許筎還故意挺起了腰杆,她現在沒想跟邵天成要錢,她就是不想丟麵子。
哪裡想到,邵天成可不這麼想,他第一反應就是,周家沒少給錢啊。
他也沒坐下,畢竟覺得這事兒挺丟臉的,衝著許筎說,“去包間。”徑直先走了。許筎氣得不輕,可隻能跟上了。
等門關了,屋子裡沒彆人了,許筎不由嘲諷他,“這可是你自己找過來的,彆一副怕我纏著你丟人的樣子。”
邵天成回她,“你這是有錢了腰杆硬了啊,原先可不是這麼跟我說話的。”許筎挺了挺腰板,剛想回他兩句,就聽見邵天成又說,“我看你是越來越沒下限了。原先咱倆離婚的時候,你多趾高氣昂啊,當著我爸的麵,指著我的鼻梁說我全家吃白食。我還當你多有骨氣呢,然後就叫兒子來騙我錢。”
一聽翻舊賬,許筎十三年前就不怕他,這會兒不求他了,更不可能聽他胡說。當即就打斷了,翻了個白眼給他,“我說的不對嗎?你把工作辭了,你爸你媽還有你一分錢不掙,不花我的,難不成四年時間,喝的是西北風?”
“你!”她現在一想還生氣呢,“大老爺們一個,天天什麼也不乾,在家裡說是看書研究創業,你倒是創業啊,你待了四年。你爸!一分錢不掙,一天一瓶酒不說,動不動還要打個牌玩兩把,我給他還了多少次錢,全家也就是媽心疼我。你們爺倆算什麼東西!”
許筎這麼一罵,十三年前的情景就出來了。邵天成都多少年沒經曆過這事兒了,頓時臉色難看起來了,拍了桌子,“許筎,你收斂點,你彆忘了,現在你不是我老婆了!”
許筎直接一屁股坐他對麵了,“幸虧不是了,否則虧大發了。再說,又不是我找你,你自己上趕著來找罵的。”
邵天成都被氣笑了,他原本還想迂回點,這會兒就直接說出來了,“我上趕著找罵,那也沒你做的事缺德。你天天笑話我吃白食,你呢,吃了你兒子十二年。人家都是啃老,你是啃小。啃不上我了,就讓邵秦跟周乘風不清不楚的。”
許筎都被他說懵了,坐那兒一臉你說什麼的表情。
邵天成這會兒才儘顯本色,嘴巴一點都不饒人,“這身衣服好幾千吧,還穿著到我這裡來嘚瑟,你他媽的也是個當媽的?你才不是東西呢?!讓兒子做這種事!”
砰地一聲,許筎氣得連話都沒說,直接把咖啡砸過去了。邵天成沒想到她敢動手,也沒防備,躲得慢點,直接被咖啡杯砸到了身上,潑了一身。
他立刻就罵了一聲,“你瘋了!”
許筎已經撲上來了。
女人瘋起來也是凶猛的,邵天成本身又不是那種健壯的身材,又沒防備,直接被她撲在了沙發上,一個嘴巴就掄下來了。不過,邵天成畢竟是男人,反應過來後,一個回身就把許筎按在了下麵,直接回了一嘴巴。
可挨了打,許筎也不饒他,“你還是當爸爸的嗎,你就算不喜歡他,不養他,他也是你親生的,你非要弄死他才高興嗎?你還有良心嗎?”
邵天成也喘著粗氣,許筎反抗的力氣特彆大,掙紮的厲害,他也累得不得了,不過,他倒是聽出來了,也看出來了,這是不知道?
他直接就退了一把,讓開了,皺眉看著許筎,“你不知道?邵秦拿了周家公司的比賽第一名,你不知道?周乘風按著邵秦在他家大門上親嘴,你不知道?你天天跟邵秦在一起,你不知道?”
許筎躺在沙發上,都愣了,她知道周乘風經常來,而且有時候還會過夜。原先的時候,她是不關心,後來她關心了,又覺得邵秦難得有個朋友,而且,最重要的是在這裡,她覺得周家有錢有勢,邵秦有個有錢有勢的朋友,沒什麼不好的。
可卻從沒往這邊想過。
兩個男孩子啊!
許筎眼睛咕嚕咕嚕轉了轉,想起了周乘風特彆的殷勤,也想起了周乘風出去玩還要送來的快遞,心裡就有點信了。可她嘴上也不認,“你親眼看見的?”
邵天成就說,“邵英親眼看見的!”
許筎直接坐直了,冷笑一聲說,“你們家邵英恨不得把邵秦弄死,當獨生子呢,他說的能是真的?我看你們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都不是好東西,我警告你,少敗壞我們家邵秦的名聲,否則,我找不到你,我去學校鬨邵英,讓彆人知道,他是怎麼對他親哥哥的。”
說完,她就站起來,想要離開。
邵天成來處理這事兒呢,怎麼可能讓她走,直接把人攔住了,衝她說,“你甭裝傻!還維護起邵秦來了,讓他要錢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我就跟你說一句話。”
邵天成盯著她,很嚴肅地說,“讓邵秦和周乘風馬上斷掉。我給你一周時間,你做不到,一周後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