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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舒禹錯愕,壓低聲音,“昭王身中寒毒?”
江綰睨他一眼,“算了,當我沒問。”
其實在問出口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了答案了。
畢竟當年自己身中寒毒後,被沈玦帶回府,雖然她當時意識不清,但回去後身上的寒毒就好了,且當時戴璟已經在沈玦身旁,極有可能是應沈玦的要求將自己的寒毒引到了他身上。
而這麼多年她都未發現他的異常,隻以為那寒毒在當時已經解了,更遑論謝舒禹又不在沈玦身旁,又能看出什麼端倪。
江綰心底無聲輕歎,摸了摸頸側淡下去的傷疤,“今夜,我要出去一趟。”
房中天色漸亮,樓下街道上也開始有了聲響,然而今日卻是一個陰沉沉的天氣。
風聲陣陣敲打窗框,呼嘯著想要透過縫隙往房子裡灌。
江綰走過去打開窗戶,冷風夾雜著潮濕的土腥一瞬間撲麵而來,落花打著旋兒落在窗台上。
她朝遠處黑壓壓翻卷的雲層看去,喃喃,“今夜怕是會有一場暴雨。”
到了晚間的時候,悶熱了一天的空氣忽然變得濕冷,緊接著巨大的雷聲陣陣,天空閃過一道白光,雨點開始不要命似的瘋狂砸了下來。
街上行人全都慌亂地撐傘躲雨,奔跑歸家。
不多時雨水彙聚成小河從街邊淌過,街上再無一人,隻餘還未來得及收起的店招被風雨打濕翻卷,淅淅瀝瀝墜著銀絲般的雨線。
天色很快暗了下來。
江綰看了半天,關起窗子,尋了把傘走下樓。
“姝兒。”
江綰聞聲回頭,謝舒禹穿著一身天青色長衫,手中提著一盞加滿燈油的琉璃風燈,遞到她手中,什麼也沒說。
江綰盯著風燈看了一瞬才接過來,對他粲然一笑,轉身撐傘隱入漆黑的雨幕中。
狂風亂做,烏雲遮月,雨聲和雷聲震耳欲聾,腳下飛濺的水花將裙擺儘數打濕,手中的傘幾乎要被風掀翻。
這是一場憋了一整個夏天的雷雨。
江綰要去的地方離此處不遠,為了不讓老鴇懷疑,並未讓謝舒禹替她安排車馬,她獨身一人提著風燈,雙手舉傘,仔細盯著腳下搖晃的光暈,艱難前行。
花千樓在城西的安仁坊西南角,再往西走兩裡是一處亂葬崗,亂葬崗旁邊有許多無名墳塚。
越是朝亂葬崗的方向行過去,道路越是泥濘崎嶇,江綰腳下打滑了好幾次,才終於看到了她想看到的那個身影。
看到坐在一個墳塚旁,靠著無字墓碑飲酒的沈玦時,江綰忽然鬆了口氣,然而隨之而來的是比今早更甚的愧疚。
雖然沈玦乳母之死並不是她所為,但她本可以阻止,卻為了逼沈玦而選擇無視。
江綰站在原地,猶豫著並未往前,倒是沈玦一眼看到了她,猛灌了一口酒,笑道:
“既然來了,何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