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了如此一個大圈子, 這些人可算是到了我手中。”
將接到的令旨放在一旁,衛薔快步走回書房,讓衛清歌拿出了那張地圖。
“既然有了人, 麟州、雲州兩地書院今秋就升為州學,幼學堂也要多建兩所。這些女子送回北疆和那些想在北疆做官的文士們一樣, 每人先給五畝帶粟地, 再教著紡棉,總得先明白到底是給什麼人乾活,才能明白到底要乾什麼……住的地方都建好了吧?”
衛燕歌道:“建好了,明日傳信回去,三五日內連衣被簾帳都能準備周全。”
“好!”衛薔滿意地點點頭。
她又看向鋪在案上的地圖, 一隻手舉著燈。
“州學之事一定,接著就是各州的吏員試……還有選官……”
她的手指在薊州處劃了一下,道:“薊州吏員選官已經試行了兩年,今年秋天應該就有個結果。若是可行, 我們就算是在北疆有了一套自己的選官之法。”
看完了東邊, 她又轉向了西邊。
“我入東都要做的三件事, 如今就剩了西北四州。”
手指在四州之上依次點過, 衛薔說道:“薛大將軍忠義穩健,國之柱石, 朝中一直說無錢,他就隻能乾看著西北四州的羌人越來越亂,想要西北四州真正動起來, 恐怕隻能讓朝中上下覺得他在西北擋住了他們的路, 又或者說, 讓那些人發現,那些羌人擋住了他們的路。”
說完, 她搖了搖頭,又笑了笑。
正在這時,院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吵嚷之聲,衛薔將燈放下,衛清歌小心地收拾起了地圖,衛燕歌雙手握住背後的刀柄,已經站在了門口。
衛行歌快步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又帶著國公府的管事走了進來。
“元帥,上陽宮派人將那些女官都送來了國公府!”
燈光映在臉上,衛薔挑了一下眉頭。
“定遠公府。”
自從被帶到上陽宮,下到八歲,上到及笄,所有少女都青色的襦裙,頭上也隻梳著簡單的發髻,從馬車上下來,猶如一團團青色的雲,在夜裡流淌到了定遠公府的門前。
一少女抬頭,看清了門匾上的字,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洗月姐姐。”
聽見身後傳來的聲音,女子連忙轉身,將一個隻有十一二歲的女孩兒拉住。
“阿盈,彆怕。”
小女孩兒也抬頭看著門匾,小聲說:“定遠公不是在北疆麼?”
她們在上陽宮中被關了數月,絕難與宮外通消息,本又是一些被養在深閨裡的姑娘,又怎會知道定遠公歸朝一事?
被叫洗月的姑娘拍了拍小女孩兒的肩膀,素白的臉上微微有了兩分笑意:“阿盈,來定遠公府,總比在宮裡好。”
七八個姑娘塞在一個馬車裡,足足七十四名姑娘,十輛馬車一並被裝了來,現在終於都聚到了定遠公府門口。
有一姑娘笑著說:“我知道,此處是旌善坊,離我家已經很近啦,明日就能回去。”
“住聲!”
內官一把將那笑著的女子拉了出來。
“皇後娘娘允了定遠公所奏,將你等送去北疆為官,既然是北疆官員,自然要聽定遠公之命,回家不回家,又哪是你能說的算的?”
前一刻還一臉歡欣,此刻那姑娘已經低頭發抖。
這些日子她們在上陽宮每日就是跪著祈福,上午一個時辰,下午一個時辰,每隔十日晚上還要跪在菩薩麵前兩個時辰,宮裡懲戒人的法子多得數不勝數,再有性子的姑娘,隻要被施展了幾分手段也都嚇壞了。
那內官皮笑肉不笑地說:“各位女官於國有功,才被皇後娘娘賞了在北疆的前程,可不要忘了在上陽宮裡學來的規矩,勤謹儉慎四個字,算是雜家送各位的。”
他話還未說完,定遠公府的大門徐徐打開。
一眾仆從提著燈籠,有一個穿著黑色衣袍束著長發的女子快步走了出來。
“各位便是此次要赴北疆的女官?皇後仁德,各位忠勇,在下定遠公衛臻,此義銘記在心。”
從她身後,數十腰間挎著刀的兵卒魚貫而出。
袖子之下,裴盈緊緊地握住了薛洗月的手。
“洗月姐姐,她,她是不是看了我一眼!”
“彆怕。”
一名內官賠著笑走到台階前,彎腰道:“國公大人,雜家是上陽宮尚書院副管事胡阿才,奉皇後娘娘之命護送七十四位女官到定遠公府,此為名冊。”
衛薔沒說話,衛清歌從他手裡把名冊接了過來。
“夜已深了,各位先進府休息。”
那內官看著定遠軍的人將女孩兒們都“護送”進國公府中,笑著說道:
“皇後娘娘知道定遠公府上勤儉,讓雜家將姑娘們的鋪蓋也都帶了過來。”
送了鋪蓋還要單獨說一聲,皇後這是在與國公大人置氣,自接了這差事內官就在心裡暗暗叫苦,生怕這喜怒不定的國公大人也一刀劃過來,他自己雖然已是上下乾淨,可小小一個內官,被剃了腦袋去也並非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