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她唯獨未做過這般的少女...)(2 / 2)

衛家女 三水小草 8379 字 7個月前

此事很快傳遍各家。

一時間,很多人心思浮動,陸蔚前麵在官署門前堵了裴道真,後麵自己也在兵部被人叫住了。

從河中府來的車駕到了旌善坊門前時,正看見有送禮的馬車緩緩進去。

輕輕掀起車簾一角,車內女子笑著說:

“看來阿薔在東都頗有人望,送禮之人摩肩接踵,早知如此門庭熱鬨,我早就來了。”

衛燕歌坐在馬上,聽見崔夫人在車裡如此說,臉上毫無表情。

她家國公在東都的“人望”如何,崔夫人一定知道的一清二楚,不過是在調侃她罷了。

英武藍眸的女將軍越是如此,崔瑤越是覺得有趣,她家阿薔養出來的狼王威風好看,對內又和氣可愛,她終於得見,總忍不住多逗一逗。

再看一眼那些送禮的車馬,她又暗暗歎了一口氣,

她決意來東都,大兄大伯都來信讓她往家中去住,她都拒了,雖然在彆人眼中她入了定遠公府就必是崔、陳兩家與定遠公勾結,她心知這是辯解不了的事,可還是不肯再為兩家添了麻煩。

就連自己的相公想親自送她來東都,她也不肯。

來幫阿薔乃是她自己之事,與她是誰家姐妹,誰家女兒,又尋了一個什麼夫家,並不相乾。

“雖然如今種種都在阿薔謀劃之中,可聖人寡恩無德,沉迷小道,才能被阿薔次次算準。”

自從知道了衛薔入東都要做的三件事,崔瑤就對朝中之事時時留意,她知其果而推其因,便知聖人是被阿薔算計著做出了送世家女入北疆之事。她私心覺得算計聖人算不得什麼錯,從來君臣可相成亦可相噬,阿薔又不是漢末那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梟雄。

懷著這樣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思,崔瑤被衛薔迎著進了定遠公府。

半個時辰之後,她站在定遠公的書房裡,若非還有多年教養支撐,幾乎要肩膀一垮,仰天長歎了。

“我寫一張帖子。明日送去洛陽城外清心彆院,那是我的嫁妝,有現成的木料,他們三日內就能置辦八十張書案胡凳,再選五個精乾仆婦進來,照應這些姑娘起居。

“一內院如何能住幾十個姑娘,縱使要去北疆吃苦,她們如今未授官,正是你施恩之時,自然要做得體麵些,將阿薔你們姐妹從前住的院子都收拾出來,阿茵與阿薇的住處就讓這些姑娘暫住,你住的地方就做讀書習字之用。

“每個姑娘吃穿用度你說一概同北疆學子標準,可你北疆鹽價幾何?東都鹽價幾何?你北疆書院有你定遠公之威,自然事事齊備,十文錢的生意給你九文,多買一些可算八文,又或是長年供給,總要給你低價,在東都又如何?其中差錯可有人算過?

“她們是在上陽宮內吃了苦,可宮中萬事皆有規矩,一言一行都有宮人看管,既然是規矩,你就要先用了了前麵的規矩,立下你的規矩,鄭家姑娘之事究竟如何?若是一直不明不白,你讓那些姑娘在國公府內如何自處,鄭家姑娘來日如何在你北疆為官?”

看著衛薔站在一旁乖乖聽著,她心裡一軟,阿薔從小在北疆,絲毫未學主持中饋之事,能做到如此這般,何嘗不是已竭儘所能。

“阿薑要是還在,見你將國公府塞成如此模樣,怕是又要揪你耳朵。”

聽崔姨這般說,衛薔一笑:“總有崔姨幫我攔著。”

崔瑤竟一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隻笑了笑。

先將大概事情吩咐了一圈,其餘人都散了,隻有陳重遠跟在身邊,崔瑤拉著衛薔的手,讓衛薔送自己回客院休息。

看著國公府裡長了幾十年的書,她拍拍衛薔的手臂,緩聲道:

“還記得將崔姨從河中府請來,便是小阿薔最伶俐之處了。”

“是崔姨最心善,從我小時就幫我,我才能一直記著求崔姨。”

一句話又將崔瑤逗笑了,她又看向自己的兒子,問:

“狸奴,你武藝可有長進?”

陳重遠老老實實低著頭說:“每日苦練,自覺是有幾分長進,隻是總打不過行歌。”

衛薔替他說話:“行歌是自小搏殺出來的,一身武藝在禁軍中也屬中上,狸奴在我府中不僅每日勤懇習武,還幫我做了不少事,行事穩重,府中上下無人不喜他。”

“這就好,他阿爹還有弟妹日日問起他,問得我兩耳生繭。”

崔瑤也隻問了這一句,見了兒子雖然歡喜,可她的九成心思都放在了如今亂糟糟的定遠公府上。

“你府上可是那叫清歌的姑娘為你操持家事?明日起就讓她先跟著我,不管你在北疆如何,到了東都,迎來送往之事就不能隻讓你一人操心,抬手就是歸德郎將和承影將軍,實在是大材小用。你身邊能用的人太少,能用的都要再好用些。”

衛薔點頭稱是。

崔瑤的住處被安排在了定遠公府東角,距離陳重遠住的前客院和衛薔的書房都不遠,在她們說話的功夫,崔瑤帶來的仆婦已經將院中上下打理清楚,衛薔一進院中就聞到了崔瑤最愛的香。

看見院中一處正開的玉蘭,還有牆角擺了幾盆花,崔瑤笑了:“阿薔對我總是有心。”

“想投崔姨所好,思來想去隻記得崔姨喜歡花草,就找了這個院子,這些花大半是狸奴尋來的。我對這些花草隻懂用眼看看,尋花是不能的,倒是您何時想看辣手摧花,隻管來找我。”

崔瑤笑得花枝亂顫,扶著衛薔的肩膀幾乎要站不穩了。

笑過之後,崔瑤就打發了衛薔去忙公事,她也要梳洗小憩一番。

待衛薔走了,一直站在一旁的陳重遠對自家阿娘道:“阿娘,我看阿薔姐姐與您,與我,還有府中上下老老少少都相處隨意,唯獨對那些被送來的姑娘,總覺有些束手束腳。”

“狸奴你說得沒錯。”

崔瑤走到玉蘭樹下,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

“阿薔待你,就如長輩,待我就是晚輩,待她手下那些少年將軍就是元帥亦是長輩。”

“她少年失家,就在北疆為自己重新建了家,在這家中可做長輩,亦會做晚輩,會做殺人之兵,更會做統領千軍萬馬的元帥。”

手指摩挲著玉蘭細瘦的樹乾,看著一樹白花如落了一樹的蝶,崔瑤搖了搖頭。

“她唯獨未做過這般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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