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布(“裴侍郎從前也是如此愛笑...)(2 / 2)

衛家女 三水小草 6488 字 7個月前

若脫了那錦衫不說她是一國之後,今年已經二十有五的衛薇實在更像個十六七歲即將出嫁的姑娘家。

可她就是十四歲嫁給七皇子當側妃,十七歲當庭揭發自己親姊女扮男裝被先帝讚許,十九歲隨著新帝登基成為當朝貴妃,二十一歲因為在東都之亂中舍身救聖而被冊封為後的大梁當朝皇後。

她奉玉璽垂簾聽政,有朝堂議事代筆朱批之權,她與自己的外祖聯手短短一年多光景就把兩京世家壓得喘不過氣來……可這般的聲勢浩大,麵前之人不過歸朝幾日,已經給砍掉了大半。

衛薇緩步走到了衛薔的麵前,兩人之間隔著一道佛堂的門檻。

“不必說得那麼好聽,你隻是不喜佛堂罷了,從前阿娘拜佛你都能逃則逃。”

衛薔自幼在北疆騎馬習武,比衛薇足足高了兩寸有餘,她垂眸看著自己的妹妹,麵色露出一絲淺笑:

“皇後娘娘是要與我敘姊妹之情?微臣實在惶恐。”

衛薇的眸光垂下,在衛薔左手的疤痕上跳了一下又移到了彆處:

“我敘或不敘,你我都是姊妹,都是衛家女兒。”

衛薔的臉上還是帶著笑,她便是這般笑著說道:

“衛家有幾個女兒,我衛薔卻無妹妹。皇後娘娘,有利可圖,便說衛家從無衛二郎,被人教訓了,又講你我同是衛家女,這世上哪有什麼便宜都讓你占儘的好事?”

“不肯讀書又不肯習武,隻知道說笑玩鬨,看見阿茵被誇讚又心生不忿,這世上哪有讓你占儘便宜的好事?”

衛薇神色微動,那年漫天春光裡,也有人對她說了一樣的話,她是怎麼回的?

“哼,阿薔,我才是你親妹,你怎麼總是向著阿茵說話!”

“衛薇!阿茵也姓衛,也是爹娘女兒,你這話不許再讓我聽見。”

“我就要說!爹和大哥都更喜阿茵,你也是,每次出門就知道給阿茵帶上好的墨硯紙筆,給我的都是些小玩意兒,偏心、偏心!”

“阿茵喜歡讀書寫字我才給她帶筆墨,你隻會玩兒,我隻能給你帶些九連環魯班鎖,這怎麼也是錯了?”

“我不管!一麵縱著我玩兒一麵又說我不學無術,阿薔你就是個偏心的阿姊!”

“好啊,下次我也給你帶筆墨,你一日寫五百字給我!”

“不要!你就是在欺負我!哼!”

“行行行,我出門給你帶了東西還是我的錯了,那,衛家小兔子,你被欺負了能怎辦呢?再去把阿茵喜歡的那隻紅點銀鯉喂得飽飽的,讓阿茵找不見?”

檀香之氣縈繞鼻尖,越過衛薔的肩,她能看見鬱鬱蔥蔥的樹與大梁議政的明堂。

九連環、魯班鎖早就不見了。

通體銀白,隻有頭上一抹紅的魚,她養了千千萬萬,終究不是從前的那條。

於是,皇後低聲說:“阿薔,你總是欺負我。”

她抬起眼,與自己的姐姐四目相對:“為那一件事,你與我氣了八年,還要再氣我多久?”

衛薔與衛薇長得並不十分相像。

衛薔眉目間更像她爹,疏朗開闊,隨著年紀愈長而威勢自成,唯有鼻子嘴巴像她娘。

衛薇卻不是衛家人多有的微挑眉目,而是一雙圓圓的杏眼,總被娘親說是像外祖母,二十多歲的年紀,抬眼看人之時仍有少女時的稚弱。

門外天高雲淡,門內群佛垂首,門內門外的人有著相似的、彰顯她們血脈相同的唇鼻。

清風吹動,紫色的一品國公袍輕碰了金色繡鳳錦衫。

衛薔輕聲說:“回皇後娘娘,被至親傷到心冷之人,無氣可生。”

皇後垂下了手中撚著佛珠的手,她猛地轉身,看向佛堂深處,淡淡道:

“既然你知道我是皇後,便該知道何為‘君臣’,你不知道從哪兒找出來的那個衛瑾瑜身世成謎,不配為定遠公世子,定寧將軍衛銘之子衛玘敏而好學,文武雙全,我有意他為定遠公世子,明日你就寫信回北疆。”

她的語氣淡,她身後衛薔的麵色更淡:

“回稟皇後娘娘,微臣之世子,乃是先帝所允,先帝覺得他聰敏靈慧、機智過人,還賞過他玉牌,先帝不覺得他不配,微臣也不覺得他不配。至於定寧將軍,他的爵位是前定遠公降等而襲,與我這一刀一槍拚殺出來的鎮國定遠公毫無關係,以血親論,我喚他一聲堂哥,否則,我們不過是同朝為官的朝臣罷了。我選瑾瑜為世子,確實因為他乃是我大兄衛鏑庶出之子,但,就算他不是,我這以軍功封爵的初代鎮國定遠公讓他承我爵位,他便承得起。”

又是不歡而散。

定遠公又又又落了皇後的顏麵。

東都城裡卻沒人討論此事,倒不是因為眾人已經習慣了,而是因為重開西域商道之事已經讓整個東都成了一鍋沸水。

沸水之中,裴道真就是快被煮熟的魚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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