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書(“在下秦緒,奉命來寫戲。...)(1 / 2)

衛家女 三水小草 6380 字 7個月前

占領了柳城之後的種種瑣事可謂是千頭萬緒, 楚元秀的事情可以說小到不能再小,陳窈兒願意親自去做,隻是因為敬她智勇雙全。

而柳城, 這有數萬人口之地,無數悲喜離歡, 都還要她這個一州刺史去一力支撐。

麵前高高摞起的文書, 陳窈兒打開了兩本,眉頭不由得深深皺了起來。

“民心不安。”

“定遠軍所行之處,營州百姓畏之、憎之。”

“身是漢人身,心是蠻族心,視我等為仇敵。”

“今有百姓暴起, 欲奪刀傷人。”

陳窈兒揉了揉額頭。

元帥在北疆打仗,是與蠻人無數次的你來我往,每到一處都儘力帶走當地百姓,等她真正占了一州之地, 也不過是拔初當地的蠻族, 安置好被奴役的百姓, 再讓原來被帶走的百姓歸鄉。

認真說起來, 北疆各州蠻族最多也不過占了七年,兒童長大, 少年成人,壯年未老,所有人都還記得在大梁的日子, 平素民風又彪悍, 隻要有漢人起事, 可以說是一呼百應,像曾經是專門刺殺蠻族官員的申屠休和曾占山為王的符嬋, 隻要他們肯殺蠻人,北疆百姓都曾想儘辦法護著。

元帥不僅能力戰蠻族,還治軍有方,不讓軍士擾民,再加上“衛”這個姓氏,元帥一路收複北疆可謂是民心所向。

營州卻與北疆完全不同,自從安史之亂之後,營州就在各族手中被爭搶,原本在這裡沒有隨著平盧軍內遷的漢人已經繁衍了很多代,有些連漢話都未必說得清楚,更不用說寫字了,在這些人的心裡,定遠軍本是外來者。

長安變亂被擄來營州的漢人離鄉背井,受製於蠻人,如劉懷那般踩著彆人的鮮血往上爬的也太多了,剩下的,有很多也未必對定遠軍有善意。

百多年來,蠻人管理營州漢人以三六九等之法,有幾分才學的漢人願意依附於蠻族,還能改成蠻族姓氏,反過來似乎成了蠻族之人,甚至有了自己的帳篷和牛馬,此為第一等。

其次是與蠻族通婚的漢人,也能在柳城附近獲得土地,此為第二等。

也有漢人成為蠻族貴族的家仆,替蠻人打理農田或商鋪,此為第三等。

第四等就是楚元秀那種,有些一技之長,為蠻人做事,勉強混個飽腹。

第五等就是漢奴。

在這等級之下,漢人想要讓自己過得好,就隻能拋了自己昔日所學的禮義廉恥,一步一步往上爬。

而一旦爬上去……他們又哪裡還算得上是漢人呢?

也正因如此,營州很多漢人以依附蠻族為榮,拜著蠻族的薩滿,唱著蠻族的歌,他們看待蠻族,有些像中原百姓看待世家大族。

這些日子,定遠軍的官兵如往常一樣幫著當地百姓搶種冬麥,很多時候卻沒有得到在北疆時的那般愛戴親昵,而是冷漠、防備,甚至仇恨,正是因為那些百姓已經將自己當了蠻族一夥,以為定遠軍要搶走他們的土地。

可在定遠軍眼裡,這些百姓是他們要一同經營營州的骨肉親人,與北疆百姓並無不同。

“這就是元帥說的百姓根基不同。”陳窈兒疲憊地揉了揉臉,她今年才二十四,作為一個州官,如果離開北疆之地,整個天下絕難找出比她更小的了,來營州之前元帥說她要仗著自己年輕來尋找新的治州之法,她自以為自己懂了,來了才發現情況比自己想象的難得多。

啃一口已經乾硬的胡餅,陳窈兒一邊嚼,一邊想著對策。

在被元帥點來營州之前,她曾是檀州刺史晏青紅手下主管民生的得力乾將,因為撫民安民之事做得出色,又被元帥搶到了北疆民部、財部跟著管事林重華學了兩年,無論是晏青紅還是林重華,甚至是元帥本人,她都看著學著,到了營州,她要將這些東西變成安民之器。

安民、撫民……讓他們看見糧食,讓他們看見出路,第一步,得讓他們知道定遠軍是怎麼想的。

巨闕將軍申屠休邁著大步走進了縣衙的側院,就見陳窈兒兩眼灼灼地看著自己。

“申屠將軍,我記得你當初曾唱過戲?”

申屠休腳下一頓,他前幾日騎馬回了平州向元帥說了自己因為擔心林裡地礦複雜,擔心奚人在地上挖陷阱才讓輕騎先行探路,那時,他都沒像此時這般畏懼不前。

見他沒有反駁,陳窈兒的眼睛更亮了:

“我想把定遠軍打敗蠻族和安民之策編成戲文找人去唱,以您的經驗來看,此事可行否?”

申屠休沉默片刻,難得好聲好氣地說:“陳刺史,我是唱過戲,又不是寫過戲,哪裡知道可行與否?”

陳窈兒自己越想越覺得此計可行,可問遍了營州上下文官竟沒一個會寫戲文的,她便此事連同營州的奏報一並送給了衛薔。

不到十日,一個麵白如玉清俊異常的少年從馬上下來,拎著自己裝著紙筆的書箱到了營州。

他還沒到縣衙,陳窈兒就聽有人說柳城來了個仙童般的人物,待見了這少年氣十足的小書生,她也在心裡讚歎不已,這位書生真是好相貌,且還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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