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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北疆正因一個月後的第一場科舉而震動不休,北疆十餘州的刺史連著民政八部的部長、監察司司長等二十多人被衛薔摁在了麟州一處院子裡。
幾天下來,人人的麵上都多了幾分不見天日的憔悴之色。
房雲卿、李若靈寶、鄭蘭娘連同三名文書,公人輪番做會議記錄,炭筆、毛筆直接寫禿了幾支,熬到今日也都麵帶菜色。
院中隻有一人還神采奕奕,就是北疆之主衛薔衛元帥。
“好了,我們差不多把開會之前說的事都討論完了,我再總結一遍,大家就可以散了。”
聽見她這麼說,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鬆,接著又是一緊。
“第一件事,蠻族迭剌部在冬天時占下了海東國|頡、鐵利一帶,很可能沿著太白山南下攻打海東國龍泉、顯德,進而占領整個海東國,我們不能坐視蠻族坐大,今年我們春天我們要繼續往白山黑水處推進,一麵幫助海東國對抗蠻族,一麵北上,消滅胡度堇殘部。一應人員調派都要跟上,我們之前打了蠻族,打了奚人,以後我們還要麵對H和室韋。”
衛薔看向新任營州刺史陳窈兒,朝廷已經正式承認了她的刺史之職。
月餘不見,陳窈兒比從前又沉穩了許多,她應聲道:“元帥放心,我們一直在搜集資料,為治理東北做準備。”
衛薔點了點頭:
“第二件事,科舉,北疆的五處考場,所在各州要做好準備,昨日光麟州一地就有四百多人報名參加科舉,整個北疆兩三千人肯定有的,吃喝住宿,筆墨紙硯,還有試卷保密,不能有絲毫差錯。財部、教部、各州縣府衙,哪裡出了問題,哪裡來與我交代。”
“第三件事,北疆這兩年幼童更多了,長孫刺史去年在朔州織造坊試行的托育院不錯,一歲半的孩子就能送進去,也能讓父母安心,今年朔州的托育院推行道朔州的礦山、州縣民政,你們其他州派人去學學,也在各處推行。”
長孫琴拿起筆,看了眼自己對麵坐著的賀詠歸,這件事本不至於排到第三,元帥怕是對女子為官者數量下降一事還是心有不滿。
“第四件事,女子產育耽誤差事一事,各州回去查清之後給我報上來,是否有左遷的,去職的,減俸的,一樁一件都要查清楚,柳總司,此事我交給你,左遷去職之後的原職給了是誰,去職是誰在辦的,左遷是誰應允的,減俸是州縣衙門還是各級財部提的,其中是否有徇私枉法、任人唯親、因私廢公、蓄意報複……一個月內,各州情況我要知道的清清楚楚。”
監察司總司長柳新絮道:“是,元帥,監察司上下各處定會將此事做好,也會趁機自查自糾。”
這下不止長孫琴,其他人也都看向賀詠歸,連著兩件事都是與女子從政從業相關,光看元帥此時的態度,與當年查定遠軍軍需貪腐一事也差不多了。
賀詠歸之前還算坦然,他自認自己是秉公辦事,在此事上最多是疏忽,可看元帥這一查到底之勢,他心中也不禁慌了起來,雲州這兩年升遷調度之事數不勝數,但凡查出幾件,他就要擔下大乾係。
沐著其他人的眉目刀劍,他微微低下了頭。
“第四件事,與烏護的財貨貿易已經進行了五六年,數字也差不多穩定了下來,從去年開始烏護的世家越發奢靡,隻怕變亂也在這一兩年間,我們要儘快與他們換來更多的馬匹。”
“第五件事還是財貨往來,各個世家雖然在朝中受阻,被掏空了錢庫,棉布棉花卻在中原賣得極好,今年依然要多建織造坊,多種棉花,我們要用棉花換來良種、糧食、豬牛、還有與烏護交易的絲帛瓷器,這條路決不能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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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件事,在麟州試營酒坊酒肆,製酒法我們是有的,不需要玉燒春和玉燒清,隻要最尋常的粟酒、麥酒,暫定為酒水官營,平價限量,官吏和軍中依然禁酒,私釀不差,私賣嚴懲,若是半年內做得還好,就在各州推行。”
糧食夠吃了,搞酒給百姓喝,衛薔也算是有了底氣。
葉嫵兒臉上掛著笑,麟州州府又多了一個生財之法,往外修路之事也能推進得更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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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七八日的會,最後總結也得足足說上大半日,衛薔喝了三壺放溫了的白水,已經交代了八十多件事。
“第八十七件事是各地礦山開采揚塵擾民之事,各州府新建護林隊,要在礦山與民宅之間多種些果樹之類,這件事年底也要報上數來。好了,說完了。”
除了衛薔之外,所有人都兩眼發直長出一口氣,這般一彙總,他們才驚覺這幾日居然已經議定了諸多事項。
每年這麼累一次,這麼多年,還是習慣不了。
今年還是比往年要好些的,被崔瑤教過的衛清歌早早準備好了飯菜,趁著終於結束,連忙招呼他們用飯。
衛薔又喝了一杯水,她原本是坐在椅子上的,講了一半就已經站了起來。
將厚厚的一摞紙收起來,她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賀詠歸。
“賀刺史,怎麼不去吃飯?”
“元帥,我覺得自己應請罪。”賀詠歸低頭說道,“您一說我才想明白,女子下而男子上,數量如此之多,占比如此之高,其中不可能沒有枉法徇私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