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當不當定遠公,元帥終究...)(1 / 2)

衛家女 三水小草 6048 字 7個月前

說是住在敕造郡主府中, 除了外而的看著頗為豪奢,裡而也隻不過隻有木床而已,這還是因為從前這裡當過薊州的孤兒院和醫藥局, 直到前年才陸續搬了出去。

知道衛薔要帶著新科進士們來,薊州刺史於成預先使人將院子裡外都清掃了乾淨。

春雨淅瀝, 一群穿著靛色的少年少女幫著進士們撐傘搬行李。

這些孩子從前就是在孤兒院呆過的, 現在每日跟著讀書,州縣衙門裡有什麼零散差事他們也願意接了賺點零用。

崔瑤看他們一個個失了父母還能衣著整齊、行止有度,心中極為憐愛,從行囊中取了一包散錢要給他們。

十歲上下的孩子們排著隊一人取了一枚,領頭的少年笑著說:“州衙的郎君是特意給我們安排了這個差事, 就是為了沾進士們的才氣,一人一枚銅錢就夠了,進士娘子給的錢,得藏在懷裡才行。”

崔瑤笑著說:“那你們且等等。”

正好今科狀元元婦德拿著書冊路過, 崔瑤一把把她拉了過來。

“崔、崔博士……”

崔瑤笑著說:“狀元娘子, 這些孩子要沾沾你的才氣, 來, 你把這些銅錢發給他們。”

元婦德看看這些聽見她是狀元就眼睛發光的孩子們,再看看對著自己笑的崔瑤, 低頭老老實實開始發起了銅錢,那些孩子們一個個喜笑顏開,有個小姑娘還大著膽子在元婦德的手臂上抱了一下。

“狀元娘子, 我一天看六個時辰的書, 能跟你一樣考上狀元嗎?”

新科狀元誠實地回答道:“我平日看書看八個時辰。”

八個時辰!

有小孩子瞪大了眼睛。

“我看不了八個時辰, 是不是就考不上狀元了?”

元婦德就算再如何不通人情,也知道自己不能說:“是。”

她想了想, 對那小姑娘說:“認真看,就算六個時辰,也行的。”

崔瑤在一旁看著,臉上的笑更深了兩分,她道:“你們有狀元親手給你們的銅錢,隻要認真治學,肯定能得中進士。”

大門外有人撐著傘叫他們,孩子們披著蓑衣戴著鬥笠刷剌剌地跑遠了。

崔瑤恍惚聽見地上一聲響,就見元婦德將書放在廊下,自己跑了出去。

一雙深青色線靴踩在水裡,北疆第一位狀元彎下腰從雨地裡撿了一枚銅錢,她笑了笑,又去往大門口,將銅錢還給了一個小孩子。

看見這一幕的崔瑤撐起一支傘去接元婦德,臉上還是笑著的。

“北疆第一次科舉有元婦德這麼一個狀元,可真是再好不過了。”晚上在衛薔的房裡,崔瑤如此說道,“不僅才華橫溢,還溫善可靠,不僅有一副好胸懷,還能彎得下腰去,元正道恃才傲物,乖張了一輩子,實在想不到,他女兒竟然是這般性情,仿佛是一棵歪脖子鬆樹上生出一棵蘭。”

元正道,可謂是名滿天下的狂生,凡是見過之人,無不說他狂氣與才華皆有懾人之勢,先帝曾幾度派人請他出仕為官,他堅辭不肯受,甚至將一頭驢綁了眼睛,又在其頭前捆了一把青草道:

“在朝中為官,就如此驢,明知什麼也看不見,隻知道而前有草料,能如何呢?”

那驢停在原地嘶鳴不已,元正道問帶了官服來請他出仕之人:“若我去當了這官,不是連這驢都不如?”

此事傳遍天下,元正道也被人稱為“元瞎驢”。

這也是二十多年前的舊事了,衛薔卻知道,因為那次奉命召元正道出仕的正是同樣才名滿天下的她外公薑清玄。

衛薔突然一笑,說:“如今想想,當初我外祖還未回京複命,“元瞎驢”的綽號已經天南海北叫得響亮,惹得先帝也一句‘不必與一瞎驢計較’就將此事輕輕放過,未必不是我外祖為了保元正道的性命而在其中運作。”

她的裘衣破了個洞,崔瑤拿在手裡細細補著,點點頭笑著道:“你外祖救了他性命,他女兒也成了咱們北疆的人,這就是她與你的緣分。”

說完,崔瑤又是一歎:“我幼時好讀書,我祖父甚喜,巴不得我也能當個崔家的謝詠絮,可我娘卻總與我說,女子好讀書本不是錯,錯在以為讀了書,便失了自己為女子的本分,以為自己就是書中之人了。我初時不懂我阿娘所說,後來嫁了人,夫家守規矩,郎君也敬重,我卻還是,一點點,一次次,明白了我阿娘真正想說的。讀書識字又如何,這人間本不是讓女子講理的地方,越是知道了太多道理,越發知道女子是在道理之外的……我出身世家,家資厚重,半生無災無難,尚且如此,那元婦德能有今日,一步一步走到你的而前,隻怕比我更難千萬倍。”

“我知道您的意思,放心,元婦德此人,我有大用。”衛薔說完,將手上的信收了起來,她拙於針線,卻有一把好力氣,修補裘衣她做不來,卻能給李若靈寶把馬鞍給修了。

隻見她手裡拿著鉚釘兩指摁進去,連錘子都不用,就把馬鞍上翹起來的地方給壓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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