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大梁頹敗、長安喪亂在終南山上避世出家的人也比從前更多, 若是平時,衛薔看見那些隱士僧道,必然要說些得讓他們種地交稅之類的話, 今天她卻恍若未見。
跟在衛薔身後沿著山路拾階而上,耳中是踩在落葉上的細響, 衛燕歌心中擔憂不已。
平時總有人說元帥笑得太多了少些威嚴, 今日元帥從見麵至今可是一次都未笑過。
看著衛薔握緊刀柄的手,衛燕歌越發心疼。
終於到了守心觀外,衛薔看向高聳的青牆,抬步走了進去。
“這位女善信,守心觀乃是私觀, 不接外客。”
看著攔在自己前麵的道姑,衛薔皺了下眉頭,問道:“私觀?你們是哪家是私觀?”
“回女善信,觀主人之名貧道不敢擅言。”
說話時, 道姑低著頭堅決擋路。
衛薔緩聲道:“凡是大梁之地, 無我不可去之處, 不如你今日就讓我進去, 你家主人要責罰你,你便說是定遠公衛薔強闖山門, 有事隻管找她,若是與你為難,我必不饒他。若你實在怕責罰, 就把你家主人的名字告訴我, 我從你們道觀出來定會去賠禮。”
“女善信, 貧道不可……”
今日的衛薔實在不想聽了。
越過那道姑她快步往道觀中走去,在她身後衛燕歌雙手製住道姑, 口中道:“得罪了,我家國公親妹生前便住此處,我們隻是來看看,並非搗亂。”
道觀比衛薔所想的要大,看了一眼正堂上擺的三清雕像,她左右看看,問正要來阻攔自己的道姑:“請問那些被送來靜修的女子所住之所在何處?”
這位道姑比方才的高壯不少,撞在衛薔身上的時候,衛薔皺了下眉頭:
“這是什麼道觀,道姑竟然會武?”
一掌將那高壯道姑推開,衛薔轉身將從後麵偷襲自己的人踢了出去。
“這個也會武。”
見麵前的道姑又打了上來,衛薔抬手捏住對方頸項,愣了一下,她反手在對方頭上一拍以借力,整個人都踩在了道姑背上,再用力一沉,那道姑直接趴了下去,回身再將襲來的道姑踢開,衛薔坐在那趴在地上的道姑身上,冷笑一聲道:
“竟然讓男的打扮成道姑在這觀裡,你們這究竟是是何等藏汙納垢之地?”
抓起“道姑”的一條腿,她用力一壓,道:“我隻是想來看看我妹妹生前住的地方,沒想到竟抓出了一窩私兵。”
正堂三清雕像之後又有作道姑打扮的人湧了出來,衛薔回頭一看,手中長刀已經出鞘。
將這汙穢之地清算乾淨,也算是她給阿茵報了份仇。
“住手!”
一聲嗬斥,那些“道姑”即刻停住了腳步。
隻見一穿著青衣的女子從道觀正堂後疾步走出,大聲道:“國公千萬彆誤會!我們是聽聞叛軍攻打長安才請了一批遊俠兒暫住觀中,絕無輕薄之意!我們觀中還藏了來逃難的婦幼,並非國公所以為藏汙納垢之地!”
衛薔看向那女子,手中的刀隻放下並未回鞘。
“如今的長安由定遠軍所掌管,並無叛軍肆虐,爾等既然並非匪人便即刻脫了道袍下山。”
衛燕歌與衛清歌持刃站在了衛薔兩側,衛薔看著正猶豫的青衣女子,又道:“也不知你是從何處找的遊俠兒,出拳套路竟然都是一樣,莫不是端了一個門派?”
青衣女子心知被衛薔看出了破綻,片刻後,她行了一禮,道:“實不相瞞,這守心觀是我家主人的避世之所,這些武者皆是主人家中護院,因主人要奴婢不可與外人言,奴婢才……才假稱他們是遊俠兒。你們即刻脫了道袍下山往長安去。”
“是!”
女子又笑著看衛薔:“我們冒犯國公大人,實乃大錯,這些人便送與大人差遣。”
她一說完,那些人竟然真脫了道袍,帶頭之人就是之前被衛薔當人皮墊子用的那人,他單膝跪地,對那自稱是婢女的青衣女子說道:
“我等對國公動手犯下大錯,這便下山去聽候國公差遣以贖罪。”
說完,他有對衛薔磕了個頭,竟然就這般帶著人下山去了。
看著那些人的背影,衛薔道:“三十武夫說送就送,娘子你這個當婢女的也好大的氣派。”
“天下間能如國公一般氣派之人不到一掌之數,國公何必調侃奴婢?”
長刀入鞘,衛薔道:“我有一妹妹叫衛茵,十二年前被人送到此處,應該也是在此處病死,不知娘子可知道?”
青衣女子道:“此處道觀本是逆賊申氏所有,十年前申氏敗落,我家主人才買了回來,好像聽過這般人物,國公大人隨我來。”
山上寒風瑟瑟,衛薔恍若未覺,跟著女子往道觀後院走去。
“大概就是此處。這些客舍我們時時收拾,隻是少有人住。”
剛進院子,衛薔就看見了已經凋敗的薔薇花藤,褐色的花藤蜿蜒了半個牆,仿佛一道陳舊的影子。
鬆柏還是蒼翠的,金黃的銀杏的葉子落在了地上。
沿著小徑繞過高大的太湖石,便可見堂屋,不論其他,此處還真是個可養老的好地方。
“從前國公大人的妹妹應是就住在此處。”
青衣女子輕輕推開木門。
淡淡的檀香氣緩緩拂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