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昇回了禮,轉身看向那幾個烏護人。
其中一個烏護人說道:“我們薩格部願意用黃金和羊皮從雲州換取糧食和武器,蠻人和室韋人的部落被你們驅趕到了我們的獨樂河一帶,你們要給我們糧食和武器讓我們守衛我們的草原。”
沈秋辭將那烏護人的話譯成了漢話,季小環看向蕭月平,她點了點頭。
季小環看著那幾個烏護人說道:“蠻人和室韋人能被我們驅趕,為什麼不能被貴部驅趕?我們不過是做了能做之事,為何貴部這般理直氣壯地討便宜?”
說話的烏護人生得頗為粗壯,一雙大手如大扇一般,他聽完了蕭月平譯過去的話,整個堂中頓時起了風。
“刺史大人,他說漢人是仗勢欺人……”林昇說完,又用烏護語反問了一通。
那烏護人麵色漲紅,大聲說了句什麼。
季小環也猜到林昇說的話難聽,看看左右隻見兩位能聽懂的似乎都在笑。
“林隊長說他們千裡迢迢來雲州不就是給漢人仗勢欺人之機?那烏護人說他們部落的黃金和羊皮不給雲州了,他們可以去給彆的州。”
季小環清了清嗓子:
“林隊長你不必這般,遠來便是客,既然能賺了黃金和羊皮,我們還是要談的。”
沈秋辭將季小環的話譯了過去。
蕭月平又將烏護人的話譯了過來:“刺史大人,他們要我們將林隊長趕出去。”
季小環搖頭道:“定遠軍護衛雲州是天經地義之事,林隊長也是為雲州著想,本官無由將其趕走。”
烏護人眯了眯眼睛看向帶著幕籬的男人。
林昇也看著他。
烏護人突然一笑:“你既然是漢人的勇士,不如改日運糧到獨樂河來,我定好好招待你。”
突然有人用烏護語說道:“你們在漢人的土地上,站在漢人的麵前,漢人也該好好招待你們。”
說話的人是沈秋辭,他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蒙著白紗的眼睛看向對麵的烏護人:“如果真是勇士,就該在漢人的土地上堂堂正正地與漢人的勇士較量,竟然在我們的土地上威脅我們的勇士,是被蠻人和室韋人侵占的獨樂河給了你們勇氣嗎?”
蕭月平翻譯給季小環聽,季小環歎了口氣:“罷了我們再自己商量。”
其實堂中也不隻他們幾人,雲州貿部的部長去了西北,留下的副部長丘絲羅低聲道:“就算是想拉攏薩格部與他們通商那成本也實在太高,有沒有火車,從雲州到獨樂河就像從靈州到平州那般遠,一路全是草原罕有人煙,還要途徑荒漠與山脈,一趟走下來路費比東西貴多了。”
長史王飽兒上任不久,靜靜聽了片刻道:“這薩格部來勢洶洶,隻怕也不會讚同我們內遷之議。”
丘絲羅也在一旁連連點頭。
季小環皺了皺眉頭,小聲道:“我總覺事情有些不對,拓遠部把持糧食往烏護各部的糧道,薩格部的人性情如此暴躁怎來了之後沒有痛罵拓遠部?罷了,這林隊長也許看出什麼不對,我等先看看。”
說話時她看了一眼林昇的手。
這邊林昇與沈秋辭還在與烏護人你來我往,竟還頗有默契,說的那烏護部幾人個個麵上充血,甚是喜慶。
林昇道:“黃金也就罷了,些許羊皮怎麼值得我們去獨樂河那般舟車勞頓,你們那可還有什麼值錢之物?”
沈秋辭放下手中杯盞,緩聲道:“我記得在獨樂河穀有極多藥草,教我烏護語的老翁說過獨樂河畔有一種菇,泡水引用可止小疾,這等東西運來雲州倒是不錯。”
“黃芪之類應該也不錯,拓遠部就總是送來黃芪、紅芪之類。”林昇連忙道,“我記得有個烏護偏方可治熱症,叫什麼格那草不知你們那可有?”
不等烏護人應答,林昇又說道:“還有種草叫包格銀也是不錯,能治外傷。”
說話的那烏護人看了自己同伴一眼,冷哼了一聲道:“獨樂河上百草叢生,你們想要,隻管用糧食來換。”
“等等。”林昇擺擺手,“有一種草藥能趴在地上開出一片片的花,那花還甚是好看,能治咽喉之痛,我之前嗆了風沙話都說不得,吃了一碗湯藥就好了。可恨名字在嘴邊說不出來。”
烏護漢子輕蔑一笑:“喉嚨草都不知道……”
他話音未落,一柄劍已經架在了他的頸旁。
幕籬後的林昇笑了一聲:“你一個從獨樂河薩格部來的人,怎麼會知道祁連山山腳下長出的藥草?什麼時候甘州烏護也自稱自己是薩格部了?你們知道西北有人能認出你們,就越過河套一帶來了雲州,到了雲州都忘不了甘州的花,著實可敬。”
嘴裡說著可敬,林昇一腳踹開了撲上來的其他烏護人,烏護人提刀砍來,另一邊已經有護衛迎了上來。
甘州烏護的細作假作薩格部來雲州,到底想做什麼真是想想都知道。
看著幾個烏護人被帶了下去,林昇笑了笑將劍收回了腰間。
季小環走上前剛要對林昇說什麼,就見那眼上蒙著白紗的沈秋辭一把抓住了林昇的肩膀。
“我看見彆人拿著你的劍,還以為你死了!”
林昇拍了拍他的手臂拿下了頭上的幕籬:“我的劍被人偷了,等我去換了馬車回來就聽說你禿三被逼進了河裡。”
窗外細雪停了,初冬的午時天光大亮,有光照在了沈秋辭的背上。
縱使逆著光林昇也能看見他眼睛上的白紗被洇濕了。
林昇竟然在衛薔手下,在定遠軍中,也在自己的棋盤之上,沈秋辭的手指緊緊扣著林昇的手臂,心中好像突然滿了,又突然空了。
同日,南吳大軍借道襄陽刺史高叔盛所轄的荊州一地,兵臨複州西城門之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