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頭又抬起來,麵上掛著輕笑。
“你哪日想要有個歸處,我那小院總有空房給你。”
衛薔抬起眼看著沈秋辭,隻見他麵色微微泛紅,仿佛知道“林昇”在看著自己,卻並未轉開臉。
這些年,衛薔並非沒有遇到過想與她餘生攜手之人,尤其是她年紀尚小的時候,也不知有些男人是不是生錯了腦袋,竟總覺得隻要以情思勾她便能得到她手中權勢。
那些人中有被蠻人劫掠一空的世家子,有心存大誌的兒郎,有占山為王的土匪,甚至有同袍……
有人說他的情如炙陽,熱烈不滅,貪軍餉,被她砍了。
有人說他想與衛薔生生世世,然後做起了衛薔為妻再納幾個賢妾為一處諸侯的大夢,老家甚至還有個撫幼敬老的娘子,因為意圖重婚被衛薔送去了礦山,一場風寒送了性命。
有人說隻要衛薔願意嫁給他,從此兩家兵馬合力便可做北疆王,衛薔覺得這主意不錯,請那人來商量婚事,大旗之下一招撂倒,匪眾該殺的殺該收的收,還救出了二百被劫掠的女子,最後那人的頭掛在營門前,甚是光彩。
至於那個同袍……衛薔一度覺得此人勇毅正直,算是不錯,兩人還親近了數月,可此人打仗之時屠殺蠻族婦幼,還反對衛薔讓蠻人俘虜活著。
道不同不相為謀,在他說衛薔“婦人之仁”之後,衛薔奪了他的兵權,過了不到一年,恰好衛薔在洛陽,越霓裳與衛燕歌以“謀亂”之名將他斬了。
對了,還有個想讓她做貴妃的趙曜。
實在令人膩煩。
衛薔並非是能在心中生出偏見之人,她的所行之路讓她要能看見世人的好處,不能以個例而定全部。
可那些男人一旦談起情愛便覺一女子上下裡外當依從自己心意……真是麻煩。
不過同行半月,自己又是以男子樣貌示人,過去快二十載,沈秋辭竟然會對他起好逑之思?
衛薔勾唇一笑:“好,若我哪日去尋你你可彆嫌我囉嗦。”
“怎會?”沈秋辭急急說完,又笑了,“我回去可得將院子再整整。”
衛薔笑而不語。
沈秋辭已經是心如擂鼓,他也想不出自己竟能在此時將想說的話說出口。
見林昇仿佛是在笑的,他又拿起一顆栗子。
“等春日梨花正好,我取了下來做酒,秋時魚肥酒香,我等你去。”
“好。”衛薔笑著應道。
車行到朔州停下,沈秋辭聽林昇對他說:“我在朔州有友人要見,開車之前我就回來。”
沈秋辭的手指張開想握住林昇的袖子,到底是沒有。
“林昇啊林昇,你莫不是故友遍天下?”
“倒也沒有,從軍這些年,總有些同袍故舊。”
聽見人走了,沈秋辭低下頭,臉色已經變了。
同袍故舊?
是了,林昇這等相交一刻已成三秋的性子自然故舊無數。
並非隻有他,並非隻有他沈秋辭。
栗子殼碎開,裡麵的肉成了泥。
沈秋辭鬆開手,透著香甜氣的栗子落到了地上。
衛薔要見的人是朔州刺史歐懷月,雲州礦山出了事,她除了讓雲州監察司司長杜明辛調查之外,也讓歐懷月挑選得力之人前往雲州礦山做管事。
歐懷月早等在了車站前,見一個戴著幕籬的人大步走出來後麵還跟著衛玔兒,她連忙迎上去道:
“元帥,霄風閣管事林琉璃求見。”
跟在她身後的林琉璃連忙將懷中的密信遞給衛薔。
“元帥,南吳江州王楊憲調兵北上,意圖借道荊州攻打複州。”
衛薔看了一眼密信最後的時間,是九日之前。
從江州調兵往荊州少說要兩日,還要橫穿荊州攻打複州。
“楊憲打複州已經打了五日了。”
衛薔深吸了口氣。
“令純鈞部蘇長於帶兵西進守住西北、泰阿部衛鶯歌帶兵往秦州替龍淵部,兩部小心甘州烏護和大蕃作亂,巨闕部申屠非收信之後五日內攻下宿州、龍淵部符嬋收信之後五日內換防南下襄州以作策應。”
“令長安京兆尹元婦德、梁相陳伯橫即刻南下,與衛雪歌攜手,務必將襄州鄧州兩地握在手中,陳伯橫總領軍備一事。”
“令魚腸部洛陽管事衛瑾瑜造勢南吳北伐一事,東都沒有往北逃的世家算她失職。”
……
衛薔快步走向牽著馬等自己的李若靈寶,一道道軍令政令已經傳向各軍各處。
翻身上馬,手握長刀,衛薔看向歐懷月:“那車裡與我對坐之人有細作之嫌,讓人跟著他。”
“駕!”
縱馬飛馳,衛薔向南而去。
火車緩緩開動,沈秋辭聽見有人坐在了自己麵前。
“此處有人……”
“我知道,我要去綏州尋友,林隊長有急事就將票賣給了我。”
女子的聲音有些冷,沈秋辭的眉頭皺了起來。
“林昇出了何事?”
柳般若仿佛無意道:“聽說南邊起了戰事,林隊長去做先鋒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