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那時大學政說你想從軍,過了這幾年,你現在算是得償所願。”一邊在文書上寫下批注,衛清歌一邊說道。
陳重遠也笑了:“回北疆之前阿薔姐姐與我說過,當時北疆最要緊的事就是興學政,開科舉,不想阿娘分心,我還不知定遠軍到底是什麼模樣,北疆到底是什麼模樣,不如先曆練幾年,後來讓我考工部從軍,反倒是我舍不得。”
民事八部粗看下來農部的活應該是最臟最累的,在薊州農部做了兩年多,陳重遠倒覺得挺好,從前他在河中府陳家做些巡防之事,看似在操持實務,可究竟做的好不好,隻在旁人的嘴裡,伯父在洛陽,他阿父就是河中府陳家裡管事的,自己是他的獨子,到底好不好,旁人如何能說他個不好?
在農部,好不好都在收成裡,肥下的夠不夠,除蟲做的勤不勤,收成是騙不了人的,教孩子們練武,他們的眼睛裡也沒有巴結和欺瞞,習慣了清茶和粟飯之後阿薔姐姐寫信讓他科舉他都舍不得了,要不是薊州的於刺史調往了絳州之後保舉了他去工布部農事司,陳重遠都忘了自己想要從軍這回事了。
他熟讀兵書,又算得上勤懇紮實,去年工布部副將顧青衣就將他升為了大隊長,今年才能運送火炮來複州,再行教導之責。
“真好。”衛清歌搖頭一歎,“陳貓貓做的都是自己想做的事,我也是……好多人也是。”
她看向陳重遠,抿著嘴笑了一下:“我從前問家主,什麼是人人一等,家主說,就是人能做自己想做之事,不被強迫,不被買賣,不愚昧,心有所向,便能往之。”
陳重遠靜靜聽著,衛清歌的聲音就在他耳邊。
“家主說這話的時候是去年的大會,民事十二部管事,定遠十二部主將,各州刺史……當時有人問,那元帥為什麼還要打仗,還要殺人?”
長刀劃破寒雨,鮮血噴湧在黑色的馬和揮刀人的臉上。
那人的目光比刀還鋒利。
“破營!”
隨著先鋒如一把鋼刀刺入南吳的營中,剩下的數千人從山上奔馳而下衝向敵陣。
“家主說,繼續打下去是為了天下人皆能如她所說的那樣,如果這個世間沒有強迫買賣與愚昧,自然沒有戰爭。”
雨水沒有澆滅火焰,南吳的將軍終於披甲上馬帶著人向著穿著黑甲的騎兵們衝來。
狹路相逢,手持長刀的人反手握刀向著那將軍的頭上劃了過去。
刀尖在褐色的甲片上劃出了火星。
將軍的槍也刺了過來,握刀之人鬆手,刀刃反轉,回刀將那將軍的手臂砍了下來。
湧著血的斷臂落在了雨地。
衛清歌學著自己家主的樣子歎氣:“天下本該沒人願意打仗,可是吳、楚、蜀還有梁,喝著彆人血的人正用軍隊來維護他們的強迫、買賣和愚昧,他們的貪婪無可休止,隻有戰勝他們,殲滅他們,才能保證北疆人所想的事所走的路不會被扼殺。”
南吳不在乎那些與黑甲軍混戰在一起的兵卒,搭起了箭陣。
箭矢如雨一般射來。
黑甲軍們以手上臂甲遮臉繼續衝刺。
帶著黑甲軍一路衝鋒的人手臂上並無臂甲,刀上挑著一個南吳兵士的屍體,向著箭陣毫不猶豫地衝了過去。
“殺!上!還不將他們攔下!”
聲嘶力竭的叫喊聲響徹在從前的營地如今的戰場。
手持長刀的黑甲騎士看向了那喊話之人。
她的刀也指了過去。
喊話之人隔著雨幕,恍惚見那人正在笑。
“死在戰場上的人,無論是我們還是敵人,所有人的後代都不必再受苦再犧牲,就是我們打下去的意義。”衛清歌雙手一拍,得意於自己將家主說的話都背了下來。
南吳大軍後軍還剩一萬五千餘人,在這一日,被五千定遠鐵騎縱穿而過,殺傷數千人之外又奪旗斷路,被困在複州腹地。
換言之,他們被五千人包圍了。
雨水沿著長刀流到地上就成了紅的。
持刀的衛薔看著被捆在馬下的南吳後軍主將楊守,笑著問道:
“你們軍中可有不留行的探子?”:,,.,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