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種種,有兩分枕香君從前寫申屠將軍被如這樣那樣的意思,卻又更纖細如絲,看得人心神激蕩,這些故事裡都是有情人終成眷屬,著實令人欣喜。
裴七是見了有新書就給趙啟悠寄來的,不曾想趙啟悠卻極愛這《風月薈》,養了個戲班子將其中曲目都編排起來。
拿起榻上的《風月薈——海上明月共潮生》一冊又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個時辰,趙啟悠戀戀不舍地放下書,又想起眼下態勢。
天下不少人以為皇嫂想做武周第二,他卻不覺得這樣,要真是如此,皇嫂現在就該大張旗鼓與定遠公交好,以定遠公之勢穩定朝局,又或者扶持勢力與定遠軍相爭,左右看看似乎都不是這個意思,現在朝中連尚書令都與皇嫂漸行漸遠,新附庸到皇嫂身邊的韓熹等人有如瘋狗,總有一日會被人亂棍打死。
可皇嫂不想當女帝,又想做什麼呢?
滅除世家?
那也不必她動手啊,引定遠公入朝,不出一月,洛陽的世家府邸就成了墳場。
再往深了想,趙啟悠便覺得身上發冷,如果皇嫂想要將趙家殺乾淨……他這被皇兄封為攝政王的就是祭刀的。
翻了個身,趙啟悠歎了口氣。
從前他隱約知道一點政事的時候就知道阿父和七兄總是政令難出洛陽城,這浩大天下仿佛不再姓趙了,去北疆呆了大半年,趙啟悠知道是為什麼了。
民心,趙家民心早失又不將百姓放在心上,便隻有覆滅一途。
彆說阿父和七兄了,就算高祖重生,這局麵也是難解。
從小到大,趙啟悠總是被關著,要麼關在宮裡,要麼關在王府,隻有去北疆的時候是自在的。
回了洛陽,當了攝政王,他還是覺得趙家在他死後再失天下比較好。
他不想當亡國攝政王。
可這一步太難了,最好的法子就是他在亡國之前自儘。
唉。
趙啟悠又翻了個身,從榻上下來,抬腳走到了側院,側院裡是他養的戲班子,他左右看看,提不起神似的說:
“我累了,找窈娘子給我彈琴。”
班主立刻安排下去,趙啟悠回了主院,不一會兒一個戴著麵紗的女子抱著琴走了進來,對趙啟悠行了一禮。
趙啟悠擺擺手,那女子將琴放在了趙啟悠麵前。
手指一撥,趙啟悠開始彈琴,他母妃說是個宮婢,其實是教坊司的罪人之女,從前母妃還活著的時候就教趙啟悠彈琴,母妃死了之後也沒有人知道他有這本事了。
“你在我這也住了三年了,我想把你送走。”
那女子連連搖頭。
趙啟悠笑了一聲:“我是告訴你,不是與你商量。”
《鳳求凰》流淌在指尖,趙啟悠輕聲說:“你有這般長相,在洛陽隻有一死,離開洛陽之後往北去,才有你的活路。”
女子還是搖頭。
“你可彆賴在我這,姓趙的對你來說沒個好人,你今年也快三十了,找個真正安定之處過自己的日子不好麼?”
說完,趙啟悠閉上眼睛彈奏《鳳求凰》。
一曲終了,他睜開眼睛,就見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正在眼前。
他愣了一下,麵色冷了下來:
“我不想看你的臉。”
女子跪在地上連著磕了十幾個頭,趙啟悠站起來扶住了她,少見地疾言厲色:
“你知道你在我們父子三人眼中到底是什麼,就彆拿這張臉跪求我,我那七哥好這個,我可不是。”
眼淚從女子的眼中流了出來,趙啟悠連忙側過頭去不再看。
他心中知道,這女子從十五歲被關在宮裡的山齋院,就算彆人當她是替身,她終究不是罪人。
可見這女子用一張與衛薔相像的臉又哭又求,趙啟悠忍不住怒從心起。
他覺得自己的七個趙啟恩實在令人作嘔,心中想要一隻鷹,就把一隻鴿子折去翅膀作家雞,父皇所想雖然下作還有幾分謀算在其中,趙啟恩他又算個什麼東西。
“我知你被關了十幾年,不敢去彆處,北麵是個好地方。”
趙啟悠聽見自己這般說。
“在北疆,你可以去街上,可以看見火車……都比呆在洛陽好。”
女人還是在哭,什麼是街上?什麼是火車?她從十五歲被人關起來,先是被教著像另一個人,過兩年又靠自己所學在一個男人的身子下麵承歡。
她所知不過如何討好一個男人,她沒有名字、名字來處,隻是山齋院裡一道旁人的影子。
去處?什麼又是去處?
見她這樣,趙啟悠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你不走,我隻能殺了你。我……我也不是什麼好人,我救你出來,是怕我皇嫂見到你,就把趙家上下都殺了,我是為了救自己才把你偷出宮來,我之前不忍心殺你不忍心毀你的臉,是因為我也對同你一樣的那女子心存愛慕,我和我父皇和皇兄並無不同,你可懂?洛陽情勢大變,人人自危,把你留在王府我可能會死!要麼你走,要麼你死,懂了麼?”
女子定定地看了趙啟悠一眼,將麵紗戴好,跪下行了一禮。
趙啟悠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舉起案上的琴,狠狠摔在了地上,琴頃刻間斷成了兩半。
“來人!將她拖下去賣了!連著她整個戲班都發去絳州礦山!”:,,.,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