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隻是微微愣了一下, 緊接著她的五官扭曲起來,彙成了一個無法描述的表情。
盛卿卿恍然間覺得對方是在狂喜, 仔細看了兩眼又覺得她似乎是在迫不及待地抒發著自己的嘲諷之情。
魏夫人哈哈大笑起來,她仿佛忘記了自己之前一直壓低聲音說話,笑得扶著膝蓋彎下了腰去,“哈哈哈哈哈——你居然早就知道了!魏梁還對我說, 你對魏家沒有惡意, 讓我不要對付你。他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到底還是被你這張臉給迷惑了!”
魏夫人雖然不是正麵作答, 但這裡兩句話已經足夠盛卿卿明白自己問題的答案了。
但即便真是魏梁做的,又是為了什麼?
直到魏夫人的笑聲逐漸停歇下去,盛卿卿才含笑問,“夫人並不確定我對魏家有沒有敵意, 不是一樣對我出手了麼?”
魏夫人半直起腰冷笑了一下, “我回答了你的問題,該你告訴我怎麼拿到鑰匙了。”
“當然。”盛卿卿朝魏夫人彎了一下眼睛, 她站起身來, 似不經意地道, “我聽外祖母說,我同我母親其實不太相似?”
“……”魏夫人像是非常嫌惡地皺了皺眉,“不過五官相似罷了。”
盛卿卿了然地點點頭,“若人人都像魏夫人這樣有一雙慧眼便好了。我上次見魏大人時, 他還對我提起過母親的事。”
魏夫人本已經要站起來了, 聽見盛卿卿的後半菊花, 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她麵無表情地盯著盛卿卿,手掌在身旁痙攣一下才握成拳頭,“他說孟雲煙什麼了?
“不是什麼重要的話,”盛卿卿心中愈發篤定自己的母親就是魏夫人的死穴和心頭之痛,她故作輕描淡寫地搖頭道,“夫人不是想要鑰匙嗎?我們還得回城一趟,找到珩哥哥,才能拿到鑰匙。”
孟珩離開的消息封得死緊,盛卿卿剛到時便試探了一次魏夫人,確認她並不知道孟珩不在城內,因此才拿孟珩當了幌子去糊弄魏夫人。
但眼下魏夫人對魏梁說過那句話的興趣顯然已經超過了鑰匙,她幾乎是尖叫著厲喝盛卿卿站住,“不許走!他和你說了什麼話,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訴我!”
盛卿卿站住腳步,側臉看了看神情幾乎有些瘋狂了的魏夫人,眼神中有意地流露出了兩分憐憫之情。
盛卿卿心中當然覺得魏夫人有些可憐可恨,但她若是想,便能將這些情緒收斂得極好,露出來不過是為了激怒魏夫人罷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魏夫人深吸了兩口氣,她控製不住地用力抓撓起自己的手臂來,“他心裡愛的從頭到尾都是孟雲煙!幾十年了,他還是想著一個被他親手害死的女人!”
“或許魏大人後悔了。”盛卿卿平靜地說著,不動聲色地招手示意青鸞朝自己靠近一些。
魏夫人仿佛受了天大的刺激一般大聲冷笑,“他當然後悔了!他花了那麼長時間才好不容易找到孟雲煙,哪裡想過殺死她?他從頭到尾想殺的,隻有盛淮一個人罷了!”
盛卿卿克製地閉了閉眼睛,將魏夫人的話在腦中迅速地推敲了兩遍。
盛淮和孟雲煙隱姓埋名輾轉到江陵後定居,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魏梁發現了蹤跡,魏梁借著東蜀軍進犯的機會打開了江陵城的大門,這其中或許是出了差錯,又或者是彆的什麼原因……盛淮確實死了,但孟雲煙也死了。
“我本以為那之後我就可以入他的眼了——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能等上他一輩子。”魏夫人越說越快,她雙眼猩紅地盯著盛卿卿的麵孔,“可這才幾年的功夫!你就到了汴京,還頂著和孟雲煙幾乎一模一樣的一張臉!”
盛卿卿聽到這兒不由得愣了一下,終於察覺出魏夫人針對自己的態度並不僅僅是因為母親的存在,好似還摻雜了些不知道妒忌還是什麼的情緒。
青鸞在旁突然出聲罵道,“呸,魏梁都不知道多少歲了,當姑娘爹都綽綽有餘的年紀,你說什麼屁話!”
盛卿卿:“……”
她腦中雖然隱隱閃過了這麼個念頭,卻並沒有將其說出口來,倒是青鸞直接指著魏夫人的鼻子罵了。
魏夫人深吸了口氣,她惡毒地剜了盛卿卿明豔的五官一眼,“無所謂,你很快就要死了——你想去找孟珩?我怎麼可能讓你真的見到他。”
魏夫人再怎麼不理智,多年來對孟珩的積威和手段也是看在眼裡的。
盛卿卿是如今她握在手中唯一的籌碼了,將她放走和自尋死路沒有差彆。
“那夫人預想我如何將鑰匙取來給你呢?”盛卿卿心中稍稍估算時間,想孫晉等人一路跟來,再怎麼慢也該將這處包圍了,神情很是平靜。
“寫信,交一枚孟珩一看就知道是你的信物一起送去。”魏夫人朝一旁的壯漢揮了一下手,“把她帶進去。”
盛卿卿攔住了想要擋在自己麵前的青鸞,細聲細氣地問,“那夫人打算派誰去送信?不是我的丫鬟,換了彆的人,珩哥哥定會起疑心的。”
“隻要有你的信物,他再懷疑也會照辦。”魏夫人陰冷道,“我念一句,你寫一句,不要耍什麼花招。”
盛卿卿掃了一眼堵在自己身後的彪形大漢,點頭同意了,“夫人請吧。”
按照魏夫人的口述,盛卿卿寫出的書信內容倒是相當可信。
信中含糊地說了自己需要用到鑰匙,但因為暫時分不了身、又不知道何人可信,希望孟珩能親自將鑰匙送到孟府她的院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