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蕪君這才記起了這位年輕乾事的存在,紅著眼圈誠懇地跟她道了句:“謝謝。”
孫希希又陪著她,把相框用釘子釘到了堂屋正對大門的那堵牆上。
釘完後,她有意識地跟她拉近關係:“聽說嬸子年輕的時候,曾經和好姐妹一起赴省立女子師範學院念過書。好巧我也是師院畢業的,師院門口那家咖啡館你還記得嗎?”
她輕輕拍了拍自己帶過來那罐海市咖啡廠產的咖啡:“嬸子陪我喝杯咖啡,咱們一起懷念下學生時代吧。”
原主所念的師範大學,前身還真是省立女子師範學院。
周蕪君訝異地道:“你也是師院的學生?那我們算是校友了。”
或許那是她人生中少有的快樂時光,她容光都煥發起來,主動道:“清咖啡不好喝的,你等等我,嬸子去找人要點牛奶過來。”
倒是對她這公社乾部信任得很,去灶房取了隻碗,也不給內室上鎖,就去生產隊的牛棚找飼養員買牛奶去了。
孫希希便隨意走動參觀了一下。
這房子按後世的說法,算是三室一廳一廚一衛了。
戶型特彆端正,堂屋左邊兩間房,右邊一間房。每間房都挺大,隔著玻璃窗望進去,大約有個20平米左右。
看樣子,建房的時候就是奔著三世,乃至四世同堂去的。
灶房在堂屋的斜對麵,其中一堵牆是以院牆為牆的。
院子裡另一側則是單獨搭建了衛生間。
衛生間裡沒什麼味兒,可見平時被人打理得極勤。
最裡麵並不是農村常見的那種臟臟的旱廁,而是一隻紅木坐馬桶。馬桶底鋪墊了厚厚一層蓑草,可能是為了防止液體飛濺?
離馬桶1.5米遠,放了隻木浴桶。
這……
現在還跟趙春花擠一間小單身宿舍,每每上廁所都得忍臭捂鼻,還得裝作看不見蛆浪翻滾的孫希希,狠狠一個羨慕住!
這裡居然還能泡澡!
這個傅佑平還真是個孝順兒子。這怕是每個月的工資和票證,除了基本生活的那部分,全都寄回家了吧?
傅家離隊上並不遠,周蕪君很快就捧著碗牛奶回來了。
她把牛奶煮沸了一遍,嫻熟地泡了兩碗咖啡,一碗遞給孫希希,自己輕啜了一口,就開始憶起當年。
她說:“當年府裡就我跟小姐喜歡喝這個,老爺都是不喝的,他每回看到我們喝,就替我們苦起一張臉,說‘唉喲,這個中藥汁你們怎麼這麼喜歡喝啊?遭老罪嘍!喝這個還不如喝真的中藥,還能調理調理身體’。”
講到開心的事,周蕪君的聲音聽上去都要年輕些了。
她惟妙惟肖地模仿著周老爺當年的語氣,逗得孫希希樂出聲來。
兩人聊得正高興,周蕪君突然死死地盯住了自家院牆上冒出來的人腦袋。
她“噌”地站起身,不客氣地質問那人:“李嬸子杵我家院牆上乾嘛呢?”
院牆上竟有人爬梯偷看!
孫希希詫異地看過去。
偷看者滿頭銀發,臉上的溝壑都帶著種說不出的刻薄:“乾嘛?替你死去的男人看著你唄乾嘛!你一個守了20多年寡的寡婦,我不替他看著,到時候你偷了人,可不得羞死你們傅氏的先人!”
周蕪君氣得渾身都在哆嗦,顯然已經不是頭一次受這等侮辱了。
她猛地回頭望向孫希希,像是在等她的說法。
孫希希陡然間明白了,之前她亮明自己婦聯辦乾事身份時,對方之所以態度不好,難道是因為……她之前也跟趙春花求助過,可後者卻沒能幫忙解決掉這起鄰裡糾紛?
她還在琢磨,要怎樣施恩於周蕪君。
畢竟她想請傅佑平幫著“打廣告”,總得為他做點什麼,才好叫人家還人情嘛。
現在這不是憑白送上門的機會?
她清咳一聲,極為正經地向周蕪君提議:“嬸子家房間這麼多,一個人住應該挺冷清的。正好我也不樂意擠單位上的小破單身宿舍,不如這樣吧,我跟嬸子租間房住,房租你來定,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