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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止住話頭,雙唇緊閉,似乎下了很大決心,
“我父親說,皇上沒想退了這門親事的。皇長子殿下心悅於你,皇上都召我父親入宮,又合了八字,你可以再等等……”
“然後呢?”我苦笑一聲,搖搖頭,“謝晚一旦娶了我,他就沒有路可以走了。”
皇上不疼他,我早就知道的。
皇上想用我來絆住他,絕無可能。
他可以不想要那個位置,但絕不能因為我,被迫放棄。
我當然知道,他在朝堂之上力證我父清白,卻被禁足於府;我也知道他不顧禁令跪於殿外,求天子放我母歸府;我更知道此刻他高熱不退,危在旦夕。
我隻是,應該要和他劃清界限的。
趙家和皇長子不能再牽扯上一絲一毫的關係。
——
宋淑芸大紅的圍脖還留在桌上,不知道她翻牆回去的時候,領口會不會竄風。
不過看她那麼愣怔的模樣,應該也顧不上這點寒冷了。
宋禮監那麼守禮的一個人,怎麼會在家中談論皇家事宜?怎麼會出了上次那番亂子之後,依舊放任宋淑芸夜半翻牆來找我?
皇上他在下棋,我們都是棋子。
我拉開抽屜,裡麵還有前不久新打的同心結。
我現在是棄子了。
那我能不能,再去看看他啊?
我把同心結繞在手掌上,柔軟的質地卻如同帶刺的荊棘。大紅的顏色耀眼奪目,就好像淋漓的鮮血一樣令人不適。
我怎麼總是做不到啊。
明明早就認命,那為什麼還是不長記性,簡簡單單就把一顆真心交付出去?
趙諼,你真是個累贅!你這副不諳世事,心智不堅的樣子,真令人惡心!所有人愛你護你,現下如此這般光景,你卻依舊囿於兒女情長。
你這麼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去了!
我死死捏住同心結,隻覺五感儘失。
耳不能聞,口不能言,在心裡不停咒罵,也試圖捏碎我不切實際的幻想。
該放手的。
早該放手的!
“阿滿。”
一道溫潤卻帶焦急的男聲在我頭頂炸開,熟悉的烏沉香氣籠罩下來。
我猛地鬆開手,卻被溫熱的大手握住,有些粗糲的掌心壓住我搖搖欲墜的理智,把我從混沌中拽出來。
“殿下,這於禮不合。”
我當機立斷地把我的手抽出來,同時後撤幾步,與他拉開距離。
“民女已與皇上言明,自請退婚,還請皇長子殿下自重。”我說得字正腔圓,每個字落地,我的心就堅定一分,“皇長子殿下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他也不說話,手懸在半空中,眼神卻望著我纏在手上的那枚同心結。
時間實在難熬。
今天到底是個什麼日子,怎麼都來翻我院牆?
“皇長子殿下,夜闖深閨,民女的清譽可是要被毀了。”我用拇指把同心結往手心裡塞了塞,依舊強硬道,“殿下不要臉麵,民女可還要!”
他還是不言語,站在那裡,就像一麵沉默冷峻的雕像。
他靜靜地聽著我的話,麵上也不惱怒,那雙眸子亮涔涔,裡麵隻有我。
他的手落下,卻忽得來扯我的衣袖。
指尖泛白,也不過才一會兒功夫,這雙手已經沒了溫度,擦過我的手腕,冷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忘了。
他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