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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一道身影向我撲來,我無法分心去辨彆是誰,一雙眼睛試圖去捕捉那光影的落腳點。
所幸,僅僅隻是擦肩而過,隨後釘進柱子裡。
一時間,殿內如同炸了鍋的開水,腳步混雜,燭火顫顫,接連熄了好幾盞。
我被兄長護在身後,圈在角落。我緊緊捏著他的衣袖,有些恍惚。
人群嘰嘰喳喳,如同鬨市喧囂,不得安寧。
滿殿驟然隻剩下我們幾人。大臣們和一乾人等都已退出殿外。
殿門緊閉,香爐裡梅香幽幽,偶有一縷青煙,成了這殿裡最鮮活的東西。
“阿滿,不要怕。”
他轉過身來安慰我。我這時才注意到他眼眶微微濕潤,似乎是哭過。
我低低地應了一聲,緊接著把目光看向了大殿中央。
皇上被荀公公護在身後。李玉竹被五花大綁摁在地上,嘴角的血液微微凝固成一道血痕,她死命瞪大著眼睛,張狂地宣泄她的不滿和憤怒。
“皇上!”
“我今日敲響登聞鼓,便是存了必死的決心!劉東延雖萬死不足惜,但罪婦今日所請,也求皇上早做決斷!”
“吾兒在南市街,也等不了多久了!”
眥目欲裂,是用卑劣的手段逼迫皇上保存皇家顏麵,是孤注一擲在窮途末路之時為自己謀求一段生路。
皇上身影搖晃了一下,好似有些站不穩。荀公公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他。
“皇後娘娘。”身側一陣嗚咽,黃姑姑死命拽著皇後娘娘的衣擺,拚命想要鉗製住她,她半個身子都趴在地上,滿目含淚,就像那天不顧臉麵下跪求我幫她主子那般狼狽。
皇後娘娘厚重的金線鳳袍被拖拽,領口在空中繃成一條直線,一寸一寸從肩膀上滑落下去,衣袖堆疊掛在手肘處。金步搖的流蘇打結和頭發糾纏在一起,脖頸處還留有好幾處紅痕。
整個殿內,無一人不狼狽。
“皇上。”她一步一頓地往前走,直到外袍被皇姑姑全部拽下,才得了輕鬆自在。
“臣妾自請廢後,以全皇家顏麵。”她伸手把衣襟整理好,把繁複隆重的金步搖從發髻上拔下來,扔在地上。
我好久沒見過她如此鬆快的模樣,常年蹙著的眉頭舒展開來,平靜如死水的眼眸裡也有了幾分神采。
她停在李玉竹麵前,擋住李玉竹投向皇上的視線:“你我自幼相識,如今相見卻是如此場麵。”
她忽然朝我看來,露出溫和的微笑。
“母後,此事還有轉圜的餘地。”
謝晚輕飄飄甩出一句話來,說得雲淡風輕,卻如同棲息在寒枝的烏鴉,甫一張口就預示著不祥。
“逆子!”
皇上怒極,隨手從旁側桌上拿起酒杯,往謝晚頭上砸去。
暗紅的酒液順著他的額角蜿蜒而下,濡濕月白色的領口。玉冠有些歪斜,落下幾縷碎發。他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依舊帶著慣有的微笑。
“朕可以殺了你。”
“朕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皇上轉頭從旁側的劍架抽出一柄長劍,腳步虛浮,卻硬是劍鋒直指謝晚。
“趙諼!”皇上怒喝一聲。
一時間,所有目光齊刷刷朝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