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的莊子離稷居的金穀田莊並不遠,外圍的籬笆樁子也不高,大概正好有一人高,接近王城人的平均高度,處在不想看就看不著,想看直接踮腳或者踏塊不大的石頭就能看的範圍,即便不踮腳,也能從木樁的縫隙之間看,因為這裡的木樁之間縫隙不小。總而言之,這個田莊外圍的木樁,簡直就像是敷衍一樣,卻又起著它們的作用。
即便這個田莊與金穀田莊相鄰,但平日裡根本無人注意,一個是田莊太小,這裡的人以莊地廣闊,田肥為富,就這點田地,一看就不是什麼大人物,來往的人也不願意花精力去關注了。第二個,也是最重要的,這莊子裡種的作物品相太差,幾乎每個往裡看的人,都會搖頭,然後再也不去注意了。
久而久之,也沒人記得這個田莊到底是誰的,走過路過也不會多給一眼。就這點地,一眼就能望到頭,田裡的作物也是種得一個個發育不良的樣子,賣肯定不能賣出高價,留著莊主自己吃還行,至少餓不死,賣出去就難了。
稷居也不記得這邊到底是誰的,隻知道屬於易家,不過,這莊子太小,好像在他的記憶中,換過幾次主人了。他記得,這個田莊裡有兩個水井,一個已經乾了,另一個勉強維持著田莊的地,這幾年天氣偏乾旱,田莊裡的作物長勢不好,換主人換得勤,也有水井的原因在內。就是不知道現在是易家哪個倒黴鬼接手。
“易家的人,嘖。”稷居搖搖頭。
未儘之言,邵玄也能從以往稷居的話中體會到。
在稷居看來,易家的人根本就不適合乾這個,去卜筮一條街坐著還行,地裡就不可了,他們沒那個天賦。而且,易家多產神經病。有些體質不強的,寒冷的天,大半夜他能對著黑漆漆的夜空看一整晚。然後,病個半死躺幾天床,那身板怎麼扛得住冷風?作死呢!六部貴族最作死的就是易家了!
還有的坐著坐著,意識放空雙眼無焦距。然後不知想到什麼,突然一聲大笑,或者驟然悲戚,那個嚇人勁兒,稷居想起認識的那幾個易家人平日的作風。隻能無奈搖頭,無法理解。
不過,易家能成為六部貴族之一,也有他們的能耐。易家人的發達的不是肌肉,不是筋骨,而是腦子。有些人能觀測天地,有人能卜筮吉凶,還有人有其他的天賦。易家人真要謀算起來,挖坑不用刀,殺人不見血。這也是不少人對易家敬畏的原因。
不過。稷居卻並不怕易家人,易家除了那麼幾個有真本事的人之外,其他的唬唬不知情的人還行,若是在他麵前裝腔作勢?直接讓人叉出去棍棒伺候。
“怎麼,對易家人好奇?”稷居問道。不少偏遠地方的部落來王城,對易家人總是好奇的。
“有點兒,覺得他們挺神秘。”邵玄道。
“神秘什麼,裝樣子。”稷居不以為然。
不過,邵玄倒不是因為聽到那個田莊是易家的就好奇,而是他看到田莊裡的一幕。心裡奇怪而已。
如今是大多數田莊的收獲高峰期,不遠處的那個田莊也是,雖然跟周圍一些田莊相比小得可憐,但總的收獲還行。
田地裡的奴隸一個個扛著裝得滿滿的袋子。來到田中一處空地,那裡擺著一張矮木桌,桌前坐著一個身穿深色布衣的人,雖說穿得不顯,但卻透著一股文雅的意味,與那些忙碌的奴隸截然不同。對方還算年輕,也不像是管事,此時正坐在桌旁,拿著筆在布上寫著什麼。
奴隸們扛著袋子往那邊彙報,然後再離開前往庫房。
應該是在統計。
這個倒也沒什麼,邵玄好奇的是對方另一隻手的動作,他看到那人另一隻手上,四指微彎,拇指指尖在其餘四指的指節內側來回點動。
“走,過去看看。種個地能種成這樣!”
稷居抬腳往那邊走,他也看到那個田莊種植的作物了,以他的標準評價,簡直慘不忍睹,不過去指導指導說兩句,他心裡就不得勁。
坐在自己田莊裡統計收成的人正歎著氣,一筆筆記著,聽到下人來報,趕緊割下筆,快步過去迎接。
“晚輩易家易司,您老怎麼來了?”易司上前略帶恭敬地一禮,然後詫異地看向稷居。
“怎麼,我來不得?”
“不不不,歡迎之至!”說著易司讓人趕緊搬椅子過來給稷居坐。
“不用,我站一會兒就走。”稷居擺擺手,轉眼看到地裡的那些作物,氣又來了,“你這種的什麼地?!我都看不過去了!”
易司心道:您看得過去的那都得啥程度啊!不過麵上還是謙虛聽著。
稷居一張嘴就吧啦吧啦數落開了,哪塊地種得太密集了,哪塊又種得太開,哪塊缺水極嚴重,還有那土,那是土嗎?硬得跟石頭似的!
易司就在旁邊垂頭沉默地聽著。
等稷居數落完了,易司無奈苦笑:“確實多有不足之處。”不過這地不是他種的,是他老爹看著,他自己隻是在這時候過來幫忙統計一下而已。
這塊地不好,不僅是水井的原因,土質也不行,不知道以前種過什麼,讓土質改變,他們想修複也沒能成功,種出來的連著兩年都差,就算有稷家的人指點,但他們實在不是這塊料,地裡的收成也隻能勉強維持生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