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萬柳就隨太皇太後,坐著轎子去了位於小紅門西南方向的元靈宮。
元靈宮不是宮殿,而是供奉玉皇上帝的道觀,順治年間建造,是大清的唯一皇家道觀。
這次隨同前去的不僅僅有萬柳,榮嬪與惠嬪也在列。
轎子到了元靈宮的山門前,一行人先後下了轎。萬柳見到榮嬪臉色蒼白,眼底一圈青色,看上去仿佛沒睡好,人也極沒精神,心裡快笑翻了天。
因為太皇太後在,榮嬪不敢多言,隻偷偷不時瞪一眼萬柳。
惠嬪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眼神若有所思,掃了她與萬柳幾眼,也未多言,跟在後麵拾級而上,一同進了山門。
元靈宮早就做好了迎接太皇太後的準備,方丈等在門口,朝太皇太後抱拳施禮,將一行人迎了進去。
進了朝元門元極殿,太皇太後在前,先拜過玉皇大帝,其他人接著跪下來叩拜。
一路拜到元佑門凝思殿,太皇太後被迎去喝茶歇息,再聽方丈講經。
佛家講究因果,道家講究承負,歸根結底都是宗教的報應觀。
萬柳自認修為不到家,沒有慧根參透不了,隻跪拜的時候十分虔誠。
她一心祈求各路神仙保佑,讓她能平安順遂,遠離各種小人。
榮嬪的眼神,實在是太瘮人了,一眼又一眼,她也不怕眼珠子飛了出來。
不過萬柳見到榮嬪不開心,她就開心不已。
這種對人精神上的折磨,建立在彆人的痛苦之上,隱秘而不道德的快樂,簡直比直接呼人巴掌還要爽快。
趁著轉彎的時候,榮嬪飛快竄到了萬柳身邊,低聲恨恨地道:“你昨天到底想說什麼事?”
萬柳不想鬨事,暗自加快腳步,轉彎跟上去前麵。
榮嬪也不甘落後緊跟著她,一幅不的目的誓不罷休的模樣:“你給我說清楚,否則都怪我對你不客氣!”
萬柳這才轉頭看著她,滿臉的為難,隨即搖了搖頭道:“我說了沒事,姐姐無需想太多。”
榮嬪氣急,聲音也略微大了起來:“你少匡我!沒事......”
太皇太後聽到後麵的動靜,轉過頭看了一眼,榮嬪自知失言,忙悻悻閉上了嘴。
在配殿屋內聽方丈講了一會經,又吃了餐齋飯,去元極殿金頂轉了一圈後,太皇太後也累了,一行人打道回府。
回到院子裡後,萬柳歇了一覺,起來才洗漱完,就被太皇太後傳了過去。
雪青與萬柳相熟,在路上好心小聲提醒她道:“榮嬪娘娘也在,太皇太後累了一天,歇了一陣後還是沒什麼精神。”
萬柳心裡一咯噔,感激地看著她,低聲道:“多謝,我醒得。”
到了正屋,太皇太後半倚靠在椅子裡,麵無表情吃著茶。榮嬪跪在她麵前的地上,不時拿著帕子抹眼淚。
萬柳心道這是先告上狀了,雖然秋月他們都是太皇太後的人,肯定對她與榮嬪之間的事知曉得一清二楚。
可她什麼都沒有說,秋月他們再厲害,也不能鑽進她腦子裡去,得知她真正的想法。
萬柳當做沒有看到榮嬪跪在地上哭,向太皇太後請過安之後,又對榮嬪福了福身,一如既往的低眉順眼,退到一旁沉默肅立。
太皇太後放下茶碗,神色中已經有了幾分不耐煩,說道:“好了,現在人來了,你說吧,究竟她是如何陷害你與三阿哥的?”
榮嬪又抽噎了兩聲,說道:“回太皇太後,三阿哥活潑,在屋子裡呆不住,奴才見外麵不熱,就帶著他出來走走。
誰知路上遇到了萬妹妹,她,她一直對奴才百般看不順眼,當時就黑了臉。
若是在平時,隻看不慣奴才也無妨,大家都是姐妹,上牙齒還有磕到下牙齒的時候呢。
可萬妹妹,對三阿哥也橫眉冷眼,恨不得要把他吞掉,可憐我的三阿哥,回去之後一直哭泣不止,鬨騰了一宿。
奴才實在沒法子,請了太醫來診脈,說是三阿哥人太小,身體不舒服,才會一直哭個不停。
萬妹妹,奴才究竟有什麼地方對不住你,你當時低聲恐嚇我,說你知道嗎,你最近要倒大黴。這沒頭沒尾的話,姐姐實在聽不懂。
可我後來見到三阿哥不好了,才總算明白你話裡的意思。我怕三阿哥再出事,所以一直纏著問你,想知道你接下來還會對三阿哥做什麼。”
她朝萬柳重重磕了個頭,聲淚俱下地道:“萬妹妹,姐姐一直蠢笨不堪,若姐姐有什麼地方對不住你,也是姐姐的無心之舉。
你有什麼怨氣,就衝著姐姐來,姐姐求你,三阿哥還那麼小......”
我草我草我草!
萬柳已經完全驚呆了。
這宮裡的女人,能生下這麼多孩子,活下來還能升職的,絕對沒有蠢貨。
用春秋筆法說話的本事,簡直是杠杠的,要是拿到後世,那絕對是頂級營銷號啊!
她不由得想起前世某東南亞國家的後宮狗血大戲,那可比書裡的嬛嬛厲害多了,隻能說現實遠比藝術加工來得還要刺激。
不過這種刺激落到自己頭上,那就是災難。
萬柳覺得,菩薩白拜了,頭也白磕了,祈求的遠離小人,一點都沒有用。
太皇太後看向萬柳,見她傻傻盯著榮嬪,滿臉的不知所措,皺了皺眉道:“萬氏,榮嬪說你想害她,害三阿哥,究竟有沒有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