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受驚狂跳了起來,我慌亂之中一時沒有穩住,就掉了下來,幸好地上草厚,救了我一命。”
德嬪附和著她道:“我當時也嚇著了,姐姐騎術好,馬又溫順,怎麼會突然就驚了馬。不過姐姐吉人自有天相,沒事就好。”
宜嬪想起來還覺著害怕,深深抽了口氣,然後臉上漸漸浮起了紅暈,垂下頭羞澀地道:“我倒沒事,隻是嚇著了皇上,他當時朝我奔了來,臉都白了,嘴唇哆嗦著,好半天都說不出話。
皇上什麼大場麵沒有見識過,我還沒有見著他那般六神無主的模樣。讓皇上這般擔心,倒是我的不是了。”
她看向紅葉,問道:“你去看看皇上得沒得空,我想前去磕個頭謝恩。”
萬柳心裡說不出的感覺,開始覺得坐立難安。德嬪見紅葉出去了,轉頭看向萬柳,不解地道:“萬妹妹,皇上後來又來尋你了。我以為你也受了傷,當時我還在納悶,妹妹你一直好好的啊。”
宜嬪一愣,也朝萬柳看了過來,眼神漸漸複雜。
萬柳神情訕訕,隻得撒謊道:“我當時躺在草地上偷懶,皇上估計以為我也摔馬了,便前來問了我幾句。皇上見營地又近,想要散散步,便一起走了回來。”
宜嬪垂下眼簾不知在想些什麼,德嬪笑著道:“你倒會愛偷懶,騎馬走這麼幾步也會覺著累。”
萬柳瞧著宜嬪的神色,隻得賠笑,謹慎地不再多說。
紅葉很快就回了帳篷,上前回話道:“主子,梁諳達說,皇上要召見蒙古台吉,沒有功夫見主子。皇上口諭,讓主子隻管好生養著,不用前去謝恩。”
宜嬪靜默了一會,說道:“我知道了。”
德嬪見她神情懨懨,忙招呼著萬柳,說道:“姐姐吃了這麼大的苦頭,你先好好歇著吧,我與萬妹妹明天再來看你。”
宜嬪點點頭,說道:“多謝兩位妹妹,一路趕路辛苦,你們也回去好好歇著。我身上還有些酸痛,明天想好好睡上一天,也不勞煩兩位妹妹了。”
德嬪忙說道:“那姐姐好生歇著,等姐姐好了我們再來陪姐姐說話。”
出了帳篷,德嬪四下看了看,低聲道:“郭姐姐的神色好似不大對勁,先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變了臉?”
萬柳心裡長歎,不怪德嬪沒看明白,其實她也想不到,康熙會來這麼一出。
估計宜嬪被康熙的大驚小怪感動到了,最後德嬪說他又去看了萬柳,心裡起了疑心。
這一出出的,萬柳也覺得煩躁,說道:“我也不清楚,估計郭姐姐嚇到了,還沒有緩過來吧。”
德嬪哦了一聲,也沒有再問,與萬柳道彆之後,回了自己的帳篷。
萬柳回去坐下來不久,梁九功就親自領著人,捧著食盒來了。
他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此刻笑容滿麵,恭敬地道:“萬主子,皇上親自挑選了飯菜,讓奴才趁熱趕緊給萬主子送來。皇上說,萬主子若有其他想吃的,隻管吩咐奴才一聲便是。”
梁九功平時幾乎不離康熙左右,作為禦前的大總管,居然被派來給萬柳當起了上菜小工。
萬柳對著康熙洶湧而來的關心,乾脆破罐子破摔,全盤接受。她看向食盒,裡麵除了羊肉,還有獵來的野雞野兔,加上草原上新鮮的野菜,葷素搭配適宜。
“多謝梁諳達,勞煩梁諳達跟皇上回一聲,說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梁九功躬身應下,又招呼著小太監退到帳篷門口,才轉身走了出去。
萬柳以前隻見到李進忠如此恭敬,如今梁九功也是這樣做,倒讓她有些想笑。
不過被人寵愛,總比被人嫌棄的好。萬柳很想得開,對康熙的好照單全收。
反正她一直遵守三個原則,隻享受,不主動,不拒絕。
吃完飯洗漱完,天色已經全黑。萬柳走出帳篷,營地裡燈火通明,康熙的帳篷前,人聲鼎沸,好似在摔跤比武。
她抬頭看向天空,漆黑的天幕上,繁星滿天,她伸出手,仿佛能觸摸到那些流淌的星辰,美得讓人心悸。
究竟是去賞星星,還是去看男人摔跤呢?
萬柳隻想了一秒,便朝康熙大帳前走去。秋月跟在她身後,忙提醒道:“主子,前麵有人看守,要是被抓住了,可是窺探禦帳的大罪,抓住了要被砍頭的。”
萬柳轉頭,手指豎在嘴唇上噓了一聲:“不要說話,沿著暗處走,隻遠遠看一眼就好。”
秋月無法,緊張跟在萬柳身後躲避著守衛,摸索著朝大帳走去。
萬柳尋了一處能看到比試現場的暗處,她蹲了下來,秋月見狀,也跟著蹲在了她身後,見四周守衛走來走去,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哪裡有心思看比試。
萬柳卻看得雙眼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
場上,納蘭容若赤著上身,正與一高大的壯漢在摔跤。
他膚色白皙,肌肉線條分明,萬柳還以為他隻是白條雞,沒想到沒穿衣服之下的身材居然如此有看頭。
壯漢幾乎比他壯一大半,小麥色的肌膚,身上肌肉虯結,與納蘭容若半抱在一起,怒吼一聲想要把他摔起來。
萬柳隻見納蘭容若順著一翻轉,又穩穩站住了。他微微喘著氣,身上汗水淋漓,順著身體流淌下去,消失在了褲腰處。
萬柳張圓了嘴,眼主子都快禿了出來,她差點兒想站起來振臂高呼:“不要扔來扔去,扯褲腰帶要緊!”
“萬主子。”
萬柳正看得激動,梁九功突然從背後叫了一聲,她嚇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梁九深深垂著頭,飛快說道:“守衛認出了萬主子,稟到了皇上跟前。皇上差了奴才前來傳話,皇上說,萬主子要是想看布庫,就隨奴才去主帳,皇上是布庫高手,他招人來玩,萬主子能看得更清楚。”
萬柳鬆了口氣,撇了撇嘴道:“勞煩你回去跟皇上回一聲,我隻沒見過布庫,覺著稀奇便看了一眼,看過之後也就不稀奇,天色不早,我要回去歇著了。”
梁九功應下之後回了康熙初,萬柳也不能再看,隻得怏怏回了帳篷去睡覺。
迷迷糊糊中,萬柳覺著自己好似被頭狼盯著,全身發寒。
她掙紮了一下,睜開眼,見康熙撐著手臂,側身看著她,笑著問道:“醒了?”
萬柳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撐起身半靠在床榻上,問道:“這麼晚了皇上怎麼還不歇息?”
康熙說道:“還早著呢,晚上宴會結束得早,先前你在偷看,我本來想來讓你去看我玩布庫,見你睡著了便沒有叫醒你。咦,我好似還是第一次見你睡著了的模樣,嗯,比你醒著的時候好看,不凶。”
萬柳不客氣白了他一眼,說道:“奴才沒有偷看,奴才隻是路過了順便瞧上了一眼。再說奴才平時也不凶,奴才敢對皇上凶,奴才不要命了?”
康熙笑著點了點她的眼角,“你還不凶,彆以為我沒有見到你對我翻白眼。不過白眼就白眼吧,隻要你好好的,我也不跟你計較了。”
萬柳無奈,問道:“皇上,你今天怎麼了,好似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奴才實在惶恐。”
康熙沉默半晌,神色黯淡下來,低低說道:“今天我以為摔下去的是你,當時我覺得天都塌了一般,從來沒有如此害怕過。
額涅去的時候我還小,又自小長在宮外,也沒見過幾次汗阿瑪,他也駕崩得早,那時候我懵懵懂懂登基,來不及也沒有功夫去想生離死彆這些事。
大婚之後,皇後沒幾年也去了。我與她自小結縭,她薨逝之後,我很難過,那種心都被剜去一塊的感覺,就像今天我以為是你摔下去了一樣,覺著呼吸都停滯了。
皇瑪嬤經常對我說,我是一國之君,豈能隻顧著兒女私情。可我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喜歡與不喜歡,隻不忍讓皇瑪嬤傷心,一直隱忍著。
我知道私底下有人說我命硬,我也從不相信這些無稽之談,可是先前,我真以為自己命硬,克到了你。”
萬柳聽得有點兒懵,康熙這是喝多了吧?她想了想說道:“奴才又不是皇後,奴才隻聽說過克妻,沒聽過連小妾也克的。”
康熙氣得瞪著她,說道:“你瞧你這個人,好好跟你說話,你又開始打胡亂說。我就說你凶吧,醒著的時候隻會氣我。”
萬柳鼓了鼓臉頰,算了,他是皇上,還是讓著他一些。
康熙長長歎了口氣,伸手將她攬在懷裡,下巴抵著她的額頭,說道:“今天我一直在想,要是你沒了,我該怎麼辦。
以前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隻一想就呼吸不過來。我相信自己克不到你,你才是我的克星。”
萬柳聽得雞皮疙瘩直冒,不客氣地道:“奴才才不會這麼早就死掉,除了皇上一怒之下砍了奴才的腦袋。
不過皇上既然這麼看重奴才,乾脆給奴才道免死的旨意吧。奴才也是替皇上著想,若是皇上哪天生氣沒有管住自己手上的刀,一刀砍了奴才的頭,到時候又後悔。
人死了可不能複生,皇上再去哪裡找個一模一樣的奴才出來啊。”
康熙快被她氣笑了,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你氣得我還少嗎,要是換了彆人,我早砍了他。也就是你,小腦袋瓜子還好好頂在頭頂。
罷了罷了,既然你擔心,一直在念叨免死旨意,明天我就寫一道給你。不過你不許拿出來,要是被皇瑪嬤知道了,肯定要找你麻煩。
還有,你以後得省著點用,不要以為有了免死的聖旨,成天就變著花樣來氣我。”
萬柳真正驚訝起來,原來康熙也知道太皇太後的心思。他腦袋還真是靈活,朝堂之上忙著與人打仗平定江山,後宮也摸得清清楚楚,稱得上是婦女之友了。
不過她說的免死旨意,也隻是隨便說說,那玩意兒她也沒有見過,沒想到康熙還真依了她。
萬柳興奮開心之下,自動忽略了康熙讓人毛骨悚然的深情,反手摟住他,好話不要錢往外冒。
“奴才謝主隆恩,皇上最好了,皇上是天下最大的大善人,千秋萬代,一統江山。”
康熙被她逗得笑個不停,親了親她的額頭道:“都是些什麼胡話。快睡吧,我想抱著你好好睡一覺。”
這可不行,康熙還沒有好到那個份上。
萬柳掙脫開他,將他的衣衫拿了過來,胡亂要往他身上套,可憐兮兮地道:“皇上,你睡在奴才這裡,奴才實在是惶恐,睡不著啊。
這裡人多眼雜,雖然是在外麵,規矩沒有那麼重,可要是傳到了太皇太後耳朵裡去,奴才肯定又要倒大黴。皇上,你就可憐可憐奴才吧。”
康熙被萬柳推著坐起身,鬱悶不已,斜著她連聲道:“反了反了,你連穿衣都不會,以後得好好學。
算了算了,你快放手,我自己穿吧,真是拿你一點法子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