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們很滿意,西山堂給獵戶們開出的條件,比他們想象的要寬裕得多。
傳言都說這位西山堂主仁義厚道,敞亮大氣,竟一點都不摻假。
其中一些人更是後悔不迭,出門之後就捶胸頓足,哀歎不已。
早知楚大堂主如此仗義,他們早就從了,何至於被那些賊匪劫掠?
那沈家真是害人不淺!這些年不但對他們壓榨盤剝,這次還謊言欺騙,讓他們誤會了好人。
楚希聲原本是欲設下宴席,請這些獵戶首領吃頓飯的。
不過這些人歸心似箭,恨不得飛回山莊,將好消息告知村民。
楚希聲自己也為左青雲的事焦躁不已,也沒有強留。
而就在他親自將這些首領送出門的時候,卻見一位年約五旬,身軀壯碩的白發老者,站在大門口處逗留未去。
此人身後還跟著兩人,一個是十七歲左右的年輕漢子,一個是二旬多一點的秀麗女子。
那女子身材高挑,膚色因常年日曬之故稍稍顯黑,不過很光滑,如玉石一樣的光潤。
她五官清麗,劍眉星目,透著一股淩厲的味道。脖頸上紋著一副大日金烏形狀的戰圖,從鎖骨一直延伸頷下。
楚希聲看了這三人一眼,認出那老者,似乎是叫計山?是計家村的村長。
剛才這人,是頭一個喊出‘以西山堂為馬首是瞻’的。
楚希聲臉上當即浮起了笑意,神色疑惑的抱拳詢問:“計村長,您莫非還有什麼事要與我談?”
他見對方的臉上沒有什麼難色,可見此人單獨留下的目的不是求他幫忙的。
“確有一樁事,想要請堂主允準。”
他轉過身,為楚希聲引薦身後二人:“這對姐弟,是我一位遠房堂兄的子女。一個叫計錢錢,修為七品上,刀弓雙絕;一個叫計元,修為八品下。二人托我引薦,想要加入西山堂,為堂主效力。
他們都是我計家村天賦最出眾的獵人,小小年紀都有不俗修為,繼續呆在山裡,隻會誤了前程。可惜他們姐弟性子傲,看不上秀水郡的眾多江湖豪強,說要尋一位明主,所以耽擱到了前程,唯有楚堂主仁義無雙,讓他們欽佩揚眉,心悅誠服。”
“哦?”
楚希聲目光微凝,看著這二人,
這個叫計元的男子確實天賦不錯,已經快到了晉升的門檻了。
西山獵戶中流傳著一套‘雲海神弓訣’,據說是‘弓神’天羿傳下的功法。
不過他們的傳承不全,最多隻能修到五品。
其血脈天賦似乎很不俗,就不知此人接觸過血源圖柱沒有?
以這些西山獵戶的條件,應該沒有接觸血源圖柱的可能。
不過此人有一位修為七品上的姐姐,又不一定。
楚希聲又看向了叫計錢錢的女子。
此女二十三四歲的年紀,居然有了七品上的修為了,就其家境來說很不容易。
楚希聲看不太透,感覺對方高深莫測。
不過他現在修為低,隨便一個六七品的高手,都能給他高深莫測之感。
他好奇的問:“錢錢姑娘,不知能否讓楚某看看你的射術與刀法?”
他得先看看對方的成色,才好安排她在幫內的職司。
且‘刀弓雙絕’這四字,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擔得起的。
計錢錢抱拳一笑,語聲脆亮:“此事理所應當!不過普通的射靶沒意思。正好,這天上有著一群銀翅天燕,堂主請看。”
她竟直接將一把長獵弓,從身後解了下來,隨後在彈指之間,連發五箭,射向了天空。
楚希聲抬首上望,隨後略覺心驚。
就在二千丈雲空之上,確有一小群的銀翅天燕。
銀翅天燕是八品實力的妖禽,它們不但飛翔的速度極快,反應力也很強,非常的靈敏。
為首的那一隻,兩隻羽翼更是摻雜著淡金色,修為已經接近七品。
以楚希聲現在的目力,也隻能勉強捕捉到這隊妖禽的飛行軌跡。
計錢錢的箭,卻在頃刻間就到了,箭速遠遠超越現代的槍彈,且在射入一千八百丈時滋生變化,像是現代的導彈一樣變軌,使得那些銀翅天燕逃無可逃,被她五箭射下了六隻。
其中二隻,是一箭雙穿!
計錢錢停弓之後,神色自傲道:“這把七品下的獵弓,是我父親留下的遺物,其實不太順手。如堂主舍得給我配一把好弓,三張戰圖,我的射術,還能更強許多。
一應不入青雲榜的七品,我在三百丈內,一箭就可射殺。名俠榜排位八十以下的六品下,我也能以射術牽製,讓他們無法動彈。至於刀術,還請堂主您挑個對手。”
楚希聲卻是大開眼界,忖道今日真是撿到寶了啊。
這小小西山,竟然還有如此神射?
“已經不需要了,隻憑計姑娘的這手射術,實力就可入西山堂前三位。”
楚希聲滿臉堆笑的搖頭:“楚某願以千兩月俸,招計姑娘入堂。再由堂中公賬用一成的利息借貸三萬五千兩,給你置備一把六品戰弓與兩張戰圖。
考慮到你現在寸功未立,不好直接擢升為壇主,我想先委屈計姑娘,當我的侍衛。還有這位小兄弟,就先從管轄十人的香主做起,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計錢錢揚了揚眉,眼裡透出喜意:“我們兄妹明白規矩,這正是在下所願!”
※※※※
楚希聲對計家兄妹非常熱情,關懷備至,還特意令魯平原給他們安排住宿,介紹堂口。
不過他走入後堂的時候,麵色卻微微一沉,看著門外若有所思。
這對計家兄妹有點古怪,似他們這樣出色的人物,為何一直聲名不顯?
二人的身份似乎又沒問題,計家兄妹一直成長於計家村,如果他們是彆人安排的二五仔,很難瞞得過他們西山堂的耳目。
剛才他也暗示了魯平原,想辦法探查清楚這對兄妹的根底。
楚希聲隨後就搖了搖頭,走入到自己的屋子裡,將他藏在床下暗格裡的九萬五千兩銀票,全都取了出來。
楚芸芸在後麵靜靜的看著,她雙手抱胸:“看來左青雲的情況很不妙?”
“我得出一趟遠門!”楚希聲歎了一聲,同時揚了揚自己手中的銀票:“這些錢也保不住了。”
這原本是他給自己與楚芸芸準備的修行之資。
楚芸芸倒是不在意。
他們兩人現在每月可從西山堂的公賬,提一萬二千兩。以後運河開通,收入還會更多。
她微一頷首:“這是朋友之義,應該的!不過堂內的事,你準備怎辦?”
“交給你了!”
楚希聲摸了摸鼻梁,神色無奈:“上官神昊與沈家時刻籌謀反擊,沒有你在,這片基業我放心不下。還有西山那些賊匪,這些賊匪被逼出山的時候,就是沈家試圖反擊的時候。
不過這些都好應付,關鍵是堂裡麵這麼多二五仔,我們一不小心,就有傾覆之禍。剛才劍巡察使與我說,我們堂裡的內鬼至少有十九個,簡直見鬼了。”
“這麼多?”
楚芸芸也吃了一驚,隨後也頭疼起來。
確實,此時堂中沒有一個強力的人物,鎮不住這些妖魔鬼怪。
“那你把亂離帶過去。”
沒有陸亂離隨行,她也放心不下楚希聲的安全。
“不用,她眼珠子盯著逆神旗呢,可能會答應,卻一定不情不願。何況我要護住西山那些獵戶平安,非得借她之力不可。”
楚希聲一聲失笑:“我帶上那個計錢錢就行,還有我手裡的這筆錢,也可買我的平安。”
“計錢錢?”
楚芸芸也看向了窗外。
剛才計錢錢的那一箭,她也看到了。
她沉吟道:“此女的實力不俗,三萬五千兩可以為她換把好弓,兩幅強力戰圖了,不過此女是否可靠?”
楚希聲失笑道:“不管她可不可靠,卻一定能為我所用。此女如果沒有問題,那自然不用擔心。可如果她也是為逆神旗杆而來,她更不會坐視我死於他人之手。”
楚芸芸柳眉一挑,神色了然。
楚希聲如果死了,這些二五仔到哪裡去尋逆神旗杆的線索?
※※※※
於此同時,在大寧京城的北側,有一片開鑿於京城地下的窟洞群。
胡侃與胡來二兄弟,麵對麵坐於一座狹小的窟室中,神色凝重的看著他們身前的一封信。
信是楚希聲經由吳媚娘的渠道轉交過來的,內容是對他們噓寒問暖,然後‘順便’請求二人幫忙,助他揚名。
隨信轉交的,還有總共一百張百兩麵值的不記名銀票,可直接到城內的‘天下錢莊’提取現銀。
“財帛動人心!我以前不覺得,現在是深有體會。”
胡來吐了一口濁氣。
京城居大不易,二人在這裡呆了小半年,手裡的錢財就已很窘迫了。
楚希聲的這筆銀子,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胡來看向了對麵:“兄長,拿了彆人的錢財就給彆人辦事。我覺得楚師弟的刀法與天賦,完全可入選這一屆的‘神秀十傑刀’。”
這是天機館搞的噱頭,每三年都會評選十位十八歲以下,天賦出眾的少年刀客,號稱‘神秀十傑刀’。
入選的少年刀客都出自神州,鐘靈毓秀,又神又秀,所以叫做神秀十傑刀,是未來的刀道種子。
還有神秀十傑劍,神秀十傑拳等等,林林總總。
又因天機館曆年評選的‘神秀十傑刀’,絕大多數都進入了地榜,所以極具公信力。
每次天機館開始評選,都會引發天下間無數武修關注。
“問題是神秀十傑最低的標準,都是各州榜單前十。”
胡侃則半闔著眼睛,陷入沉吟:“楚師弟數月前曾擊敗司黃泉,而現在司黃泉已經是青雲總榜的第九十九位。時隔數月,楚師弟的實力應該精進了許多,尤其他還經曆過第一次‘燃血法祭’。東州青雲榜給他的排位,應該是低估了。可即便如此,他要進入神秀十傑,還是太勉強,不過——”
胡侃的目光微閃:“走,我們去尋坊主說一說。”
他當先前行,走入到一條幽深的窟道當中。
天機閣的名字裡麵雖有個‘閣’字,可因為朝廷的打擊,此時不得不藏身於京城地下的一片窟洞群中。
而天機閣共有東南西北中五坊,分管三十六州的事務。
胡侃二人,都任職東坊。
他們的坊主三十餘歲,麵相清臒,氣質文雅。
此人聽聞了兩兄弟的來意之後,就走到旁邊書架,開始翻尋著有關於楚希聲的所有資料。
“將楚希聲列入神秀十傑刀?你們是怎麼想的?此子是東州青雲榜的第二十九位,已經快十六歲了,修為才八品上。唔他確實擊敗了司黃泉,不過,是尋回肺部之前的司黃泉。現在的那位‘鐵修羅’,戰力可是遠超數月前。”
“大人,司黃泉是尋回了他的肺部,可楚希聲也經曆過一次‘燃血法祭’。就我們的情報來看,此人的各種血脈天賦,似乎都有強化。且就燃血法祭之後,楚希聲經曆的戰鬥來看,至今還沒有人能逼出他的真正實力!沒人掌握他的刀速極限!”
胡侃說完後一抱拳,眸中閃現異澤:“還有!這一期的神秀十傑刀,已經定下來的八人,都是出自北地與河洛二州,南方十五州至今沒有一個入選。坊主,你不覺得這很不妥嗎?”
東坊坊主不由一愣,陷入深思。
《天機武譜自然是要以信譽為根本。
可在此之外,他們也得將每一期的銷量作為考量。
如果神秀十傑刀裡連一個南方人都沒有,那麼南方的武修會對這一評選越來越缺乏興趣。
他不由再次凝神,看著手中關於楚希聲的資料。
似乎可行?
此子的實力修為是差了點,不過楚希聲在東州,與其餘神秀十傑刀遭遇的可能性不大,不怕他露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