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玄英」......
他送給陸禹寧的禮物,跟他的「蒼靈」是一對,昆侖宿鐵製成,斷金切玉。是他找了北方最好的匠人為她量身定製的。
陸禹寧愛不釋手。
苻景修長的指尖貼著刀柄滑過,利落彈去刃邊鮮紅的血滴,
他陰惻惻勾了勾唇,猛地抬手將匕首狠狠貫插進傅轍的胸膛。
“是柄好刀,很適合用來——
切菜砍瓜。
安心上路吧。”
死——原來是如此。
那冰冷的刃器到底何德何能,能在一瞬間掠奪走一個人周身的溫度,
尚且溫熱的生息從軀體殘破的隙口處源源不斷地漏出,
最終,痛苦而緊縮的瞳孔徹底鬆弛渙散開,徹底消弭於人間。
那世間的最後一彈指,
傅轍顫栗,
為撲朔晦澀的人心。
天旋地轉,噴湧著熱流的那具腐肉被晦暗的漩渦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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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長的一個夢」
傅轍想。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還能「想」,還未魂飛魄散?
胸臆間悶痛難當,他下意識伸手,想去拔掉胸口的匕首,
訝然發現自己能動,他猛地掀起眼簾,
白日炫目。
他正仰麵躺在京郊馬場旁的草地上,手臂枕在腦後,抬起時有些微麻。
仿佛隻是睡著了,
做了方才那個很漫長很漫長的夢。
傅轍站起身,
他遠遠望見馬場外剛剛停下一架無比熟悉的馬車,踏著腳凳走下的人兒櫻唇含笑,顏若朝華,
隻是她身段尚未長成,掩不住小女孩的稚氣,她的長兄陸垣也還是往昔青澀模樣。
自己這是——
重生了......
在十八歲,即將遇見陸禹寧的那一天。
愛駒正在自己身側一下下用鼻子輕輕拱著,
傅轍伸手心不在焉地撫摸它,驀地下定決心般站起,翻身上馬。
他不再在馬場逗留,揚鞭往京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傅府尚完好,父母雙全。
傅轍感念上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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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日馬場歸來,傅鼐覺出兒子的些許變化,很是欣喜。
原本恃才傲物,十六歲便已狀元及第,卻一直不屑仕途的傅轍,收斂心性參加了當年的關試,高中榜首。
自放榜之日起,新科進士們便宴集不斷,而京中那場關宴無疑是其中最盛大的那一場。
杏花盛放,春色滿園。
關宴當日,顯貴雲集,聖駕親臨。
皇帝欽點了才貌絕佳的傅轍和另一位同榜進士為「探花使」,令其去京城各大園中選采最嬌豔的名花,回來供宴會眾人欣賞。
傅轍領了皇命,風度翩翩地翻身上馬,席間眾人不禁看呆,好一個豐姿俊秀、芳蘭竟體的如玉佳公子。
騎馬離宴,傅轍卻並不著急去探采什麼名花,
他駕馬在城中緩緩走著,漫無目的,
一雙眸子沉靜晦暗,無波也無瀾。
前方就是太傅府,走至那間熟悉無比地大宅院門前,傅轍不由自主勒馬緩步。
他瞧見院牆上攀援而生幾簇淩霄,繁茂的藤蔓扭曲盤旋著,初春時節顯得格外生機盎然,
蔓間繁花朵朵在風中搖曳,讓他想起夕陽餘暉。
淩霄粗壯的樹根下有幾叢奇花綻放,甚是奪目,
他偶一瞥間心念微動,跳下馬走至近前俯身去瞧。
那幾叢花正似血般盛放,妖紅似火的花瓣如龍爪般反卷舒展著,像是在惑誘著他,邀他上前儘情采擷。
他想起府中花匠曾說起過此花——
梵語曼珠沙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