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淺安的目光落在花廳門外,正見一位姿容嬌美的少女扶著丫鬟的手進來,對上念淺安的視線就莞爾一笑,半抱歉半解釋道:“我們大姑娘喝不慣清茶,我就厚顏借了貴府的耳房另外泡了杯花茶來。來遲一步又聽念六姑娘話說得有趣,才冒然開口,還請念六姑娘勿怪。”
說著福身見過禮,指著身邊大丫鬟手裡的小包裹道:“這些都是我常隨身備著的,也是我們大姑娘日常喝慣了的。炮製起來不麻煩,便沒勞動貴府下人,叫念六姑娘見笑了。”
說罷親自將手中茶盞遞到俆之珠跟前,柔聲道:“我試過冷熱了,大姑娘呡一口看看燙不燙口?”
俆之珠噘著嘴瞪一眼念淺安,轉頭對上少女就換了副乖巧模樣,聽話地呡一口笑道:“好喝!謝謝姑母!”
少女麵露無奈,細心地幫俆之珠擦了擦嘴角。
念淺安聽這一聲姑母略懵:不是靖國公府的表姑娘嗎?怎麼又變成俆之珠的姑母了?
頓覺俆之珠和少女的互動怎麼看怎麼違和的同時,八卦之心瞬間碾壓小白花雷達,明知故問道:“這位姑娘是……?”
連翹見徐媽媽和單懷莎一樣,都很“專心”地服侍俆之珠吃茶,忙出聲道:“這位是府裡的單表姑娘。難怪念六姑娘瞧著眼生,單表姑娘進京不久,雖暫居靖國公府,但因身上有孝,鮮少隨我們夫人出外交際。平日隻陪著我們大姑娘,給大姑娘啟蒙,偶爾陪大姑娘往親近人家走動。”
念淺安表示服氣:裴氏變臉果然很徹底,這就把她劃拉進親近人家的白名單裡了?
感歎之餘見單姑娘隻在鬢邊彆了朵真小白花,便猜孝期將過除服在即,怪不得穿著素淨,妝容卻低調不失精致。
雖然此小白花非彼小白花,但單姑娘這失怙無依、進京投奔貴親的心路曆程,簡直和於海棠如出一撤。
唯一不同的是,於海棠跟著七皇女似仆非仆,而單姑娘跟著俆之珠,倒端足了長輩兼老師的親昵架子。
偏偏俆之珠不喊表姑娘不喊表姑母,隻喊令人誤解的姑母。
有意思。
念淺安正重新啟動小白花雷達,就聽單姑娘再次突然開口,接過連翹的話茬道:“倒是我失禮了,光顧著我們大姑娘,忘了頭一次見念六姑娘,該先自報家門的。我是世子爺的表妹,姓單雙字懷莎,虛長念六姑娘四歲。念六姑娘若是願意,可以喊我單姐姐或莎姐姐。”
念淺安默默看了眼俆之珠:果然是師承一派,俆之珠是珠兒豬兒傻傻分不清,單懷莎是莎姐姐傻姐姐傻傻分不清。
又默默看了眼單懷莎:連翹介紹時隻提裴氏,單懷莎卻不說是裴氏的外甥女,隻說是徐月重的表妹,還巴巴點明已經芳齡十六歲,幾番言行都藏著莫名其妙的機鋒是鬨哪樣?
寄居靖國公府的表姑娘什麼的,聽起來就很有故事的樣子。
可惜有劉青卓的活例子在先,她現在對表哥表妹什麼的實在膩味。
沒意思。
念淺安頓時不八卦了,邊關閉小白花雷達,邊無精打采道:“單姑娘太客氣了。我們還沒熟到姐姐來妹妹去的程度,我也沒有逢人就裝熟叫姐姐的愛好,單姑娘還是繼續這麼客氣下去的好。”
念媽媽聞言無奈搖頭,錯眼見杵在俆之珠身後的徐媽媽低著頭,嘴邊仿佛掛著讚賞的笑,不由一愣。
單懷莎也是一愣,隨即滿臉“念六姑娘果然如傳聞般嬌蠻無禮”的恍然表情,無奈而惋惜地失笑道:“念六姑娘說話果真有趣。”
這調調果然和於海棠一樣,好好的人話不說,偏愛七拐八繞的放駱駝屁。
念淺安嗬嗬。
吃茶吃得小眉頭微皺的俆之珠突然笑起來,放下花茶非常巧地打斷單懷莎,盯著念淺安脆生生問,“念六姐姐,你的病看著像是沒有大礙了?那你能不能告訴珠兒,小公主病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這樣叫珠兒?”
歪到爪哇國的樓被俆之珠強行正了回來,念媽媽是好奇,徐媽媽和連翹是好笑,就連單懷莎都一臉無可奈何地看著俆之珠。
念淺安卻是暗暗咂舌:聽聽這聲念六姐姐叫得喲,多新鮮多親熱!
這是故意把她往小了叫,恨不得她和徐月重錯開輩分,彆想再臭表臉地算計徐月重?
防她跟防賊似的,小屁孩這顆護爹的早熟小心肝,真心沒誰了!
難道俆之珠對單懷莎的那聲“姑母”,也是這麼來的?
念淺安暗搓搓瞥了眼單懷莎,突然覺得俆之珠簡直懷璧其罪,小日子過得這麼心累,她居然有點同情俆之珠了,遂一臉嘿嘿嘿地逗俆之珠,“你想知道小公主病是什麼意思?行啊,等我喝上你爹的喜酒,就告訴你是什麼意思。”
徐月重能有什麼喜酒可喝,無非是哪天成功給俆之珠娶來後娘。
她非常不愛護幼小的戳了俆之珠的痛腳,順便給自己洗白,再次撇清乾係。
徐媽媽和連翹對視一眼,雙雙捂嘴笑,單懷莎聞言笑得若有所思,念媽媽則一臉老懷大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