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徐媽媽特意留下來,是另有話要說?
念淺安先是錯愕,“媽媽跟我告什麼罪?你不僅沒得罪過我,還吭哧吭哧把我背出三懷山那野林子,無論是在三懷寺還是在貴府彆業,都沒少費事兒照顧我……”
說到徐家彆業才恍然大悟,失笑道:“媽媽不是為自己告罪,而是因為小公主病?那天在貴府彆業客房,小公主病是怎麼’幫’連翹’照顧’我這個病人的,想來媽媽都知道了,所以才有這告罪一說?”
“念六姑娘不僅快人快語,還有一副玲瓏心腸!”徐媽媽見她一點就通,不由笑歎著讚了一句,隨即神色微斂,透出五分無奈五分疼惜道:“我們大姑娘生下來沒過半天,就成了有爹沒娘的可憐孩子。世子爺雖疼惜大姑娘,但到底是男人,平日裡公務又繁忙,哪裡顧得上內宅裡的事。
偏我們夫人又是主母又是宗婦,一要管著靖國公府一大家子,二要顧著徐氏族裡的大小庶務。就算有心護好養好大姑娘,也總有些地方是看顧不到的。天長日久的,等發現大姑娘性子擰左了,已經晚了。”
“不晚,不晚。”念淺安見徐媽媽這樣客氣,居然特意為俆之珠對她無禮的事解釋道歉,便也客氣道:“不管那天小公主病跟我說了什麼,我都一句不落地堵了回去。左右我沒吃虧,也沒放在心上。媽媽這樣鄭重,搞得我都心虛了。小公主病的教養還是挺好的,三歲看老嘛,這不還沒三歲嗎?不晚,不晚。”
徐媽媽暗暗點頭,越發覺得念淺安這份爽利勁兒對胃口,竟認真回道:“已經滿三歲了。頭先那場春宴,正是在大姑娘生辰後辦的。”
差點忘了,靖國公府那場不同於往年的盛大春宴,是裴氏想借賞花之名暗搓搓相看新兒媳,為出妻孝的徐月重選繼室才辦的。
本是一年妻孝,徐月重足足為亡妻守了三年,放在古代大環境下,倒也令人敬佩。
不過徐月重出妻孝之日,即是俆之珠亡母祭日,又是自己的生辰,這事兒就算放在現代,也挺令人唏噓的。
念淺安頓覺頭大,暗歎她果然不適合亂說客氣話,隻得乾笑道:“……當我什麼都沒說。三歲看老什麼的,請允許我撤回。”
“念六姑娘說話確實新奇、風趣。”徐媽媽又是奇又是笑,眼角皺紋都撐平了,“怪道我們大姑娘被您幾個字就唬住了,今兒偏又被您將了一軍,沒問著小公主病的意思,回去隻怕又要翻書翻得雞飛狗跳了!”
三歲的小屁孩能識幾個大字?
念淺安默默吐槽,決定少說少錯,省得又哪壺不開提哪壺。
旁聽的念媽媽卻是眉心微蹙。
她早看出俆之珠對念淺安的態度不對,此時聽完徐媽媽的話才鬨明白來龍去脈,隻覺念淺安早無做賊的心,俆之珠卻拿念淺安當賊防,不由替念淺安抱不平,也對俆之珠生出幾分不喜。
開口時語氣就帶出七分疑惑三分不平,“我鬥膽說幾句話,老姐姐可彆怪我不敬。我聽聞貴府先世子夫人是難產去世,按說徐大姑娘生下來隻怕連生母的麵都沒見過,就算記事了懂得母女天性了,也難以談什麼母女情深。
做女兒的孺慕父親無可厚非,這般年歲不願意接納繼母,不願意徐世子娶繼室,倒也不是什麼無法理解的古怪事兒。隻是這樣不管不顧的排斥,甚至仇視不相乾的人,就實在叫人即費解又不快了。”
徐媽媽聞言不驚不怒,反而在心裡道了聲好。
她先是告罪後是攀談,為的就是引出這個話頭,哪想念淺安不接招,倒是念媽媽護主心切開了口。
徐媽媽真心實意地笑起來。
她今兒過來,可是暗中得了裴氏交待的,為的就是撕擼開舊事,先化解念淺安和俆之珠之間的“過節”,往後俆之珠能否解開心結,念淺安和靖國公府能否結出善果,就看天意和各自造化了。
是以腹稿早已打好,張口就道:“不怪老姐姐這麼說,我們大姑娘如今做下心結,我們夫人也頭疼呢。老姐姐不和我見外,我就厚顏和老姐姐吐吐苦水。我們大姑娘原也不這樣,都是叫那些個不安好心的教壞了的。
先世子夫人出自忠勤伯府,想來老姐姐也知道。這忠勤伯府原和我們府裡是幾代世交,兩家常有聯姻。輪到我們世子爺,夫人就看中先世子夫人,親自求娶進門。哪想竟看走了眼,即苦了我們世子爺,臨了更禍害了我們大姑娘。
好叫老姐姐知道,先世子夫人在時,沒少私自挪用公中財物填補忠勤伯府,更沒少把忠勤伯府的子侄、下人往府裡各處塞。忠勤伯府這些年落魄得厲害,夫人和世子爺看在世交的份兒上,知道了也沒追究過先世子夫人。
不成想先世子夫人竟變本加厲,越發把婆家往娘家搬,打著世子爺的名號由著娘家人作威作福,不僅害了世子爺的官聲,還鬨得夫人很氣了幾回。後來忠勤伯府越發不像樣,子弟又紈絝無能,夫人這才發狠斷了兩家來往。
先世子夫人不知悔改,反倒因此鬱結成疾,最後難產而亡連累的卻是大姑娘。夫人原本念著人死為大,應了先世子夫人的遺願,同意忠勤伯府送庶女過府照顧大姑娘。本是盼著兩家都能好,哪裡想到……
大姑娘就是被那些個’親姨母’教壞的。等夫人察覺不對時,大姑娘已心結深種,一聽世子爺要娶新人就大哭大鬨,十分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