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懷莎是徐月重的表妹,又是念甘然的好友,有單懷莎在場,即不用擔心傳出不必要的閒話,也免去裴氏掛心,回頭隻消問單懷莎二人說了什麼,省得驚動爺們,惹不明就裡的下人胡亂猜測。
裴氏暗讚念甘然行事坦蕩周全,單懷莎顯然也想到了這些,親熱地握住念甘然的手,起身對裴氏笑道:“念妹妹非要捎帶上我,我就是想躲懶都不成了。少不得代姨母陪念妹妹走一遭。”
她故作抱怨,裴氏笑著叮囑幾句,讓連翹送二人出門。
連翹止步於內書房院門,就有得了消息的潛雲迎上前,依舊將單懷莎、念甘然請進一進客廳寬坐,不一會兒就見徐月重跨進廳內。
兩廂廝見過,念甘然邊落座邊偏頭問,“徐世子點名要見我,是不是我那圖紙有哪裡不妥?”
這份懶怠寒暄、單刀直入的利落口吻,倒是和念淺安如出一撤。
不愧是親姐妹。
徐月重先是感歎後是好笑,想到念淺安麵對他時的精怪樣兒,臉上就帶出幾分笑意,搖頭道:“冒然唐突念大姑娘,倒不是因為圖紙有哪裡不妥。珠兒得了新玩具,我還沒謝過念大姑娘。”
一旁潛雲忙送上備好的謝禮。
雖然裴氏早就代徐之珠送過謝禮,但這是徐月重作為父親的心意,念甘然大方收下,有些意外徐月重未語先笑,一點不像傳說中的冰山世子爺,不禁細看徐月重幾眼,也跟著微微一笑,“徐世子有什麼話想問請直說,我必定知無不言。”
這份爽直勁兒,也和念淺安有些像。
徐月重的神色不自覺地越發柔和,心知不便留念甘然久坐,便也開門見山道:“是身邊小廝和我提過一嘴,讚歎念大姑娘圖紙畫得精細,珠兒得了新玩具愛不釋手,拿來給我看過,我瞧著那玩具的機關確實精巧,細看念大姑娘的圖紙,有幾處疑問想請教。”
說著展開圖紙,示意念甘然看他圈出的標記,“這幾樣機關,於尺寸和用料上,是不是有什麼限製?”
念甘然探身一看,心下已經了然。
她給徐之珠做的是木製摩天輪和短軌小火車,徐月重問的正是最關鍵的機軸和彈簧。
想到徐月重兼任兵部郎中和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念甘然越發見怪不怪,想了想道:“給徐大姑娘做的玩具,自然隻講求美觀小巧。徐世子如果想用在兵部的什麼器械上,倒是可以試著用更加堅韌、厚重的材料。至於尺寸,隻能看用在什麼上頭,費些人力物力多試驗了。”
她擅長的是小吃和玩具,彆說她不懂冷兵器,就算懂她也不想瞎摻和,畢竟在諸多限製的古代,尋常人哪敢亂碰鐵啊銅啊這類東西,一個不慎就可能惹禍上身。
徐月重想請教這方麵的事,倒有個人比她更合適。
“家裡四叔父任的是工部主事,徐世子和我四叔父同朝為官,不如請我四叔父幫著參詳?”念甘然提議道:“我手裡有個老工匠,徐世子若是不嫌棄,隻管借去用。我寫的這些公式,一半是從家父藏書裡學來的,一半是和那老工匠商量著修改的,論起做實用的大件,他的經驗可比我老道多了。”
她將所知所學推到已逝的念大老爺和名下老工匠身上,且早就收服了老工匠替她頂虛名,外人隻當她有天分,倒不怕彆人對她的本事起疑。
徐月重見她一點就通,溫潤笑臉就透出讚賞來,略一沉吟道:“念大姑娘是個爽利人,我就不和念大姑娘虛客氣了。我選個人跟你那老工匠討教討教,權當做幾天學徒,如何?”
隻讓自己人偷師,並不用老工匠真做事。
涉及兵部器械,念甘然樂得徐月重這樣安排,又見徐月重提也不提念四老爺,轉念一想就明白了:八皇子讓她做的是小型水車,不定是拿來玩的還是另有他用,且八皇子一向和工部官員親近,徐月重不提在工部任職的念四老爺,是不想和八皇子扯上關係吧。
徐月重和楚延卿交情匪淺,也許靖國公府已經做了選擇,其實是六皇子黨?
這念頭短暫閃過,念甘然已經笑著應好,“徐世子放心,我那老工匠是個隻會悶頭做事的,我會交待他仔細教導徐世子的人。”
老工匠不會往外亂說,她也不會再多管這事。
徐月重暗歎念甘然也是個聰明人,說起話來不費事,遂正色抱拳道:“如此就麻煩念大姑娘費心了,多謝念大姑娘。”
陪坐的單懷莎一路聽下來,起初的好奇和疑惑早已不見蹤影,此時見徐月重端正行禮,就嗔怪著笑道:“怪不得世子爺要特意請念妹妹來,世子爺說的這些彆說姨母聽不懂,我聽著也枯燥,難為念妹妹竟能接的上話。”
徐月重哂笑,口中隻道:“今天麻煩二位走一趟,是我的不是。”
他手下自有能人巧匠,但圖紙是念甘然的,總要正經問過念甘然的意思,不能不告而用。
念甘然心下明白,於古人來說這些手藝多是不外傳的,便主動道:“這圖紙對我來說隻是玩意兒,既然徐世子有用,隻管拿去就是。”
徐月重便不多留二人,收起圖紙讓潛雲代他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