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也不想管,視線透過重重門戶落在單懷莎的院落方向,麵無表情道:“彆叫我錯信她。機會隻有一次,再有什麼事兒,這親戚情分就不頂用了。”
說著眉頭微展,問起徐月重,“等桂儀回來,就讓他來見我。”
連翹輕聲應是,親自打了燈籠往內書房去傳話。
一路穿過諾大內院,靖國公府風平浪靜得仿佛不曾發生過任何事。
單懷莎的院中亦看不出異樣,隻仆婦不為人知地驟減,門戶已然布置得外鬆內緊。
屋簷下花燈一如旁處般鮮妍璀璨,屋內一燈如豆,交錯的光影中單懷莎坐在大丫鬟矮塌前,猶帶淚痕的臉一半明一半暗,隱在暗色中的一側嘴角高高揚起。
疼醒的大丫鬟張開眼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她顧不上呼痛,也跟著揚起笑低聲道:“姑娘,一切果然如姑娘所料,分毫不差!”
隻差在裴氏知曉流言的時機不湊巧。
不等大丫鬟收買的婆子將流言捅到裴氏跟前,就被裴氏打了個措手不及,先是找了個醉酒的借口留下單懷莎,等徐月重父女一走,就讓連翹拿人綁大丫鬟。
白白浪費七夕這樣的好日子,沒能和徐月重父女同遊夜市,再造一番勢。
好在她們早有準備。
不過是提前上演剛才在裴氏院中那一幕罷了。
單懷莎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如她所料,裴氏知道流言後,能做的不過是高拿低放。
隻要國公府還要臉麵還要名聲,就隻能繼續留著她善待她,不敢擔也不能擔逼死寄居表姑娘的惡名。
她身邊僅有的貼身大丫鬟要是突然沒了,隻會引起壓也壓不住、防也防不了的非議。
朱門大戶,成也名聲、敗也名聲。
她要鑽的就是名聲的空子。
她本就沒想過一蹴而就,要的不過是輿論造勢,裴氏的反應和處置,都在她意料之中。
隻是再狠辣的處置,再嚴厲的警告,對她來說都不痛不癢。
她太了解裴氏了。
單懷莎無聲笑起來,笑容不改嫻靜溫柔,撫著大丫鬟磕破的額頭心疼道:“隻是苦了你,受這一場皮肉苦。”
那兩個婆子的刑訊手段在意料之外,大丫鬟心有餘悸,時刻想著指日可待的好日子才能硬挺過來,此時咯咯笑起來,偏頭不肯弄臟單懷莎的手,先表白忠心,再興奮道:“姑娘真是算無遺策!禁足一個月,可不就正好趕上中秋宮宴?”
端午宮宴都帶她露過臉了,等到中秋宮宴,豈有放著她這國公府唯一的成年姑娘不帶的道理?
事有反常,旁人總會多心多想。
不管裴氏是真信她還是假信她,若是打著儘快打發她出門的主意,就更不會長久關著她足不出戶。
何況投鼠忌器。
裴氏不怕人問起她,難道不怕人問起徐之珠?
她尚且可以控製,徐之珠可不好控製。
沒見裴氏這一時半會兒的,連她教導徐之珠的師職都不敢說撤就撤嗎?
裴氏想徐徐圖之?
她同樣不急於一時。
單懷莎臉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語氣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厲色,“那件事,都安排妥當了?”
“姑娘放心,就算奴婢從此再也出不了院門,也壞不了姑娘的事兒。”大丫鬟的笑聲越發古怪得瘮人,壓低聲音道:“奴婢早安排好了,找的就是先前給我們報信的那個閒幫。”
那件事和靖國公府無關,連翹辦事再周全細致,也查不到那閒幫身上。
單懷莎眯起眼,嘴角越翹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