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也不要薑姑姑親自動手,接過藥瓶抹上紅腫的臉頰,停頓半晌似在拖延時間計較得失,對上薑貴妃微露審視的目光,才再次開口,苦澀的語氣透著毅然決然,“娘娘收留教養之恩,海棠無以回報。願將錯就錯,反將背後之人一局,叫那起子小人偷雞不成蝕把米,害不成椒房殿,反讓椒房殿得好處。”
她似下定了決心,豁出臉麵忍著羞意,飛快將權衡再三的計策低聲說出。
薑貴妃聽罷疼惜地拍了拍於海棠,眼中的憐憫欣賞比平時更甚,語氣裡的猶豫和不忍同樣不容錯辨,“你這計策雖好,但不管能不能成,吃虧的都是你。且閒話裡還牽扯著單姑娘,你們姐妹倆自來交情好,若因此生了嫌隙,不說你會不會後悔,我瞧著也隻有心疼的。”
“娘娘心慈,可歎海棠和單姐姐都是無根的浮萍,受了無妄之災,能隨波逐流已是最好的選擇。”於海棠仰頭孺慕地望著薑貴妃,麵上羞愧和不舍一閃而過,斷然道:“海棠自知娘娘好、四皇子好、七皇女好,海棠才能好。還請娘娘不必顧慮,成全海棠一片忠心。”
薑貴妃深深歎氣,終於點頭,“你且安心養傷,等中秋宮宴那天薑姑姑會仔細安排好一切,定不叫你再受半點損傷。”
於海棠感激拜謝,由著薑貴妃細看她的臉,又親手補了些藥,才帶著大丫鬟畢恭畢敬地退出寢殿。
自有薑姑姑安排的宮女出麵,避人耳目地送於海棠主仆回去。
薑姑姑轉回寢殿,眯著老眼笑道:“於姑娘不負才女之名,還真有些急智。事情若成了,四殿下白得靖國公府一門轉折姻親,將來還怕在軍中說不上話?事情若是不成,壞的也是於姑娘自家的前程,正好表明椒房殿的態度,靖國公府要恨,且恨不上椒房殿。”
左右得好的都是椒房殿,至於於海棠的忠心是否摻著私心,薑姑姑根本不在乎。
“隻要於姑娘還想在京中立足,就不敢背棄娘娘擔個忘恩負義的惡名,隨她前程如何,隻能永遠向著娘娘。”薑姑姑不無得意,又放輕聲音道:“奴婢愚見,這樣一來咱們倒是因禍得福了。隻等中秋宮宴過後,於姑娘名聲有瑕,任四殿下心裡如何惦記,皇上也萬萬不會同意,四殿下再放不下也隻能放手了。”
四皇子對於海棠比對七皇女這個親妹妹還上心,四皇子的心意,椒房殿上下都看得明白。
薑貴妃給四皇子挑的兩位皇子妾,容貌人才是其次,首要是娘家權勢,憑於海棠的出身,薑貴妃可舍不得委屈四皇子。
就算她肯施舍於海棠一個通房之位,還得先考慮考慮自己的賢名會不會受損。
原來還顧忌母子關係,閒來時不時煩惱於海棠的去留,如今歪打正著又能一箭三雕,薑貴妃聽著聽著就舒心地笑起來,“也算是我沒白養她一場罷了。”
薑姑姑少不得奉承幾句善有善報。
於海棠的大丫鬟卻是一陣後怕,一等門窗緊閉,就緊著替於海棠重新處理傷口,忍著淚道:“那些子虛烏有的閒話,薑姑姑真的不會查到我們頭上?”
於海棠露出不屑的笑,“你也說子虛烏有了,我們不過是借用了下單姐姐的流言,加了些內容,彆說靖國公府不會放任流言,薑姑姑家裡人帶進來的閒話,也絕不會再傳出宮,隻會到薑姑姑為止。”
外人無知無覺,薑姑姑就算為了七皇女,也會一力捂住閒話。
薑姑姑最愛賣弄手段,薑貴妃看似賢德厲害,其實都在她的算計之中。
於海棠嘴角的不屑越發深刻,“以後,也省得她為了她那寶貝兒子,明裡暗裡地敲打防備我了……”
若不是算儘所有機緣關竅,她這場大戲怎麼能唱得這樣成功?
宮中生活已近三年,她早知皇宮不是最好的去處。
四皇子,又怎麼能和徐月重比?
於海棠嘴角一勾,不屑轉眼不見,浮起的是躊躇滿誌。
後宮一角波瀾消彌於無形,皇子所一角卻是另一番情景。
陳寶弓著腰高舉雙手,恭恭敬敬地接過龍形糖畫,麵上如獲至寶,心裡愁得想罵娘。
殿下說了,沒吃完的糖畫留著,讓他仔細保存好。
糖畫怎麼好好保存?
又不是金子能天長日久地收著。
黴了壞了臭了算誰的?
這什麼鳥差事,真夠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