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不牽扯她的利害,她不介意和念淺安和平共處。
無論靖國公府將來立場如何,她當好她的世子夫人就是了。
念甘然垂下眼無聲一笑,扶著吳氏跪到蒲團上,耳邊傳來吳氏清晰的祈願聲,“觀音菩薩在上,求菩薩成全信女心願,保佑甘然將來嫁進靖國公府後能一舉得男……”
念甘然不以為然。
她進門就是繼母,首要做的是和裴氏,尤其是和徐之珠搞好關係,否則怎麼在靖國公府立足?
比起這些來,連徐月重都是次要的。
何況出嫁時她才幾歲,她願意求同存異,可不願意過早生產,拿自己的生命冒險。
吳氏所求沒錯,但她要求的,是三年後她成年了,再來一舉得男才正好。
念甘然想到這裡,從善如流地順著吳氏的示意,拈香深深拜了下去。
這邊母女倆虔誠求子,那邊安和公主轉頭一看:女兒呢?
劉嬤嬤捂嘴笑,少不得維護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六姑娘向來不耐煩聽經拜佛。這會兒已經往後山玩兒去了。您拘著六姑娘這麼些天,大過節的好歹讓六姑娘鬆散鬆散。左右有丫鬟、婆子跟著,又有五姑娘、八姑娘陪著呢。”
安和公主哪裡是真心罰女兒,聞言撇撇嘴,假意嗔怪道:“就她生來屬潑猴兒的,佛祖跟前也坐不住。”
她隨陳太後信佛,嘴裡雖嫌棄,少不得代女兒布施禮佛,自去聽住持講經。
自然不知道念淺安一鑽進後山,就狐假虎威地打發丫鬟、婆子,“我答應我爹了,今天出來要給他帶寺廟裡有名的重陽糕。還有祖母愛吃的幾樣齋菜。另外你們再去廟會逛逛,尋些吉利討巧的小玩意兒,好帶回家送給三哥、七弟。”
以前原身就沒少做支開下人自個瘋玩的事兒。
有遠山、近水在,向來隻有六姑娘欺負人,沒有彆人欺負六姑娘的。
更彆說今兒寺廟貴人多,各家來往走動的下人,不比隨處可見的知客僧、巡視武僧少,想出事兒都難。
丫鬟婆子們非常上道地應是,雖不敢違逆小主子,但也不敢真的走遠,隻分成兩撥,一撥去買吃的玩的,一撥留在後山附近候命。
念淺安徑自往深處走,走到一半轉頭對著念桂然姐妹嘿嘿嘿,“我要去見樹恩,你們是在這裡等著,還是自己找地方玩兒?”
話外之意很明顯:求彆做電燈泡!求打掩護彆出賣她!
念桂然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樹恩”是楚延卿,一時替言行不矜持的念淺安臉紅,一時心頭情緒又雜又亂,下意識撇清道:“六妹妹自在去逛,我和八妹妹就在這裡歇歇腳。”
早得交待的遠山、近水很自覺地留下來,並不打擾念桂然姐妹“歇腳”,隻在左近閒得摘花采草。
念桂然見狀就猜,楚延卿和念淺安大概早就約好了,暗中隻怕安排了人護衛念淺安的安全,否則遠山近水哪敢甩手不管?
她出神片刻,忽然低聲喃喃道:“我不嫉妒四姐姐,也不眼紅六妹妹。彆人的姻緣是彆人的,我的姻緣是我自己的。彆人好,我未必就會差。”
她見過楚克現,也知道楚克現對待親事的種種章程,十分鄭而重之。
她也見過楚延卿,卻不知道以楚延卿的皇子之尊,私下竟肯陪著念淺安胡鬨,做賊似的跑來寺廟私會。
她邊想邊翕合嘴角,似是說給妹妹聽,又似說給自己聽,略顯恍惚的聲音低不可聞,“我不求大富大貴,隻求將來也有那麼一個人,能鄭重對待我的事,能願意順著我的心意……”
念桃然聽得懵懵懂懂,看一眼姐姐,又看一眼念淺安離去的方向,認真點頭道:“五姐姐記得聽母親的話,多和六姐姐親近。你看六姐姐,明明早早被公主拘在綺芳館開始備嫁,連二門都不能出,還能偷偷地和六皇子約在外頭見麵。公主恐怕還不知道呢!”
她滿臉寫著小激動,吃著念淺安留下的美味點心,崇拜道:“六姐姐好厲害!”
默默看著被點心收買的妹妹的念桂然:“……”
麵對這麼個親妹妹,她實在傷感不下去了。
算了,人各有誌。
按念淺安的話來說,妹妹就這樣做個不知憂愁的吃貨挺好的。
終歸有她這個親姐姐疼著護著。
念桂然抽了抽嘴角,不得不結束有感而發,一邊擦著妹妹嘴角的點心渣,一邊認命地拿起點心細心喂妹妹。
被她拿來做擇婿標準之一的楚延卿,此刻正出現在約定好的地點,停在念淺安的跟前。
他偏頭看著後山風景,嘴角微微翹起來,“聽說,你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