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神色一正,接著道:“夫人由大少奶奶、二少奶奶服侍著先行告退離席,正在出宮的路上。老爺剛送出來的消息,讓小的找您去宮外接夫人,護送夫人、兩位少奶奶回府,勞您多留一會兒,幫著在府裡坐鎮。”
孔震轉瞬柔和的麵色透出訝然,“宮裡出了什麼事兒?”
“即是好事兒也是壞事兒。”長隨深得魏無邪真傳,扒拉著下顎短須彆有深意地笑,“有朝臣提了立儲的話頭,這會兒太和殿正爭執不下,熱鬨得很呢!老爺和三位公子一時脫不了身,隻往交泰殿傳了口信,讓夫人少奶奶們避開風頭。”
難怪要他護送坐鎮,魏相是皇上最寵信的魏相,議儲這樣大的事兒,難保有心人不去糾纏陳氏婆媳。
孔震邊加快腳步邊挑了挑眉,“我猜,老師如果被皇上問到臉上,提的必定不是四皇子。”
他一改剛才的冷冽,長隨也跟著挑眉道:“您可真是一猜一個準兒!皇上是嫡出正統繼的位,老爺從來忠心皇上,支持的當然也是嫡出正統。皇上問老爺的意思,老爺提的不是四皇子,自然隻能是六皇子。”
先有人提議立嫡,才好引出立長立賢的爭議不是?
皇上自己是嫡子承統,總不能視嫡子於無物,不管喜不喜歡嫡子,都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
朝中誰不知道,魏相相當於皇上的傳聲筒,由魏相首先提議立嫡,即合情合理,也全了皇上的顏麵,省卻皇上費口舌。
場麵話罷了,哪個聰明人會較真?
何況沒有爭議,何來結論?
正好借此機會看清楚,都是哪些人支持哪位皇子。
孔震和長隨對視一眼各有了然,收聲不再多說,沉默著離開朱門坊直奔宮門,照著魏無邪的交待彙合陳氏婆媳後,又打道回朱門坊。
宮中宴席未散,太和殿正熱議儲君人選,很快就傳進相隔不遠的交泰殿,少不得引起一陣又一陣人心浮動。
走了魏相家眷,在座的還有不少高官女眷,觥籌交錯的交際走動間,氣氛難免流動著彆樣意味。
而遠離喧囂的萬壽宮,依舊隻洋溢著濃濃的除夕喜慶氛圍。
小豆青、小豆花停在早被清理過的後花園門外,目送念淺安走遠後,就指點著園中布置閒聊,心照不宣地守在原地放風。
念淺安一路分花拂柳,依照陳寶留下的指示,在梧桐樹下的八角涼亭找到了楚延卿。
她先看一眼好久不見的梧桐樹,才去看涼亭垂掛的帷幔間長身玉立的楚延卿,“小表舅,給您拜年啦!”
邊說邊伸出爪子勾了勾,笑得雙眼彎成元寶狀,“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要錢的時候就叫小表舅,白得我那四萬兩銀票還不滿足?”楚延卿探手打落念淺安伸到眼前的爪子,又接住握進手裡,輕輕一拉將念淺安帶到身前,低頭沉下臉,仿佛很嫌棄很氣惱,“又貪吃又貪財的笨兔子!這會兒不叫樹恩了?”
噫!
這什麼曖昧的姿勢!
假正經小男票這行為好霸道皇子範兒哦!
念淺安抖著少女心往楚延卿胸口蹭了蹭,臉皮超厚道:“哪有白得你四萬兩?我娘雖然把銀票還我了,但還是得留著做馳古閣的支出。我可沒有公款私用。太後皇後我爹我娘,還有太妃們,疼我的長輩都給過我壓歲錢了。我叫你一聲小表舅,你隻說疼不疼我,給不給壓歲錢吧!”
“你說我疼不疼你?”楚延卿順嘴接道,說完耳朵根又後知後覺地紅了,半失笑半無奈地緊了緊手掌,不輕不重地捏一下念淺安的爪子,“但凡你除夕進宮,哪一年我沒有給你壓歲錢?現在倒來翻臉不認賬?”
原身居然沒少拿楚延卿給的壓歲錢嗎?
拿人手短,就這樣原身還能和楚延卿鬨這麼多年不和?
楚延卿情商堪憂,原身也確實是腦子進水。
念淺安心裡腹誹,麵上乾笑,心甘情願地給原身背鍋,“今年也給的話我就認賬!”
楚延卿鬆開又往他身上掛的念淺安,“笨兔子彆小鳥依人了,拿去。”
他摸出一封紅包丟給念淺安,表情仿佛更嫌棄了。
嗬!
浪漫什麼的,果然不存在的。
念淺安一臉冷漠地打開紅包,瞬間被滿滿一包又好看又沉手的金銀錁子閃瞎雙眼,閃得頓時嗬不下去了,一張笑臉又甜又軟,“小表舅最疼我了!樹恩最好了!”
楚延卿被她變來換去的稱呼鬨得沒脾氣,俊臉微紅地瞪眼,“心裡知道我疼不疼你就行了,不用掛在嘴邊說出來。”
聽著莫名有點……羞恥。
念淺安一臉“少年你不是一個人”的沉痛表情:她裝嫩撒嬌也覺得很羞恥好不好!
頂著身後冷風冰雪,一顆禦姐心抖上加抖,果斷表示好的,“彆杵在這裡了,好冷。”
楚延卿牽她進涼亭,邊掩好帷幔,邊皺眉道:“陳寶怎麼選了這麼件大氅給你?”
又長又大,相當漏風。
念淺安裹緊大氅坐好,說起陳寶來,“陳內監說話,有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