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家上下緊鑼密鼓地好一頓忙亂,最熱鬨的要數榮華院。
於老夫人不請自來,挑剔這個指使那個,樁樁件件都不滿意,一天來一回,回回都要駁安和公主原本敲定的主意。
她老人家慣愛和公主兒媳對著乾,安和公主駕輕就熟地四兩撥千斤,一個出招一個接招,唯獨苦了下頭辦差的人。
彼此正風刀霜劍嚴相逼,就見於媽媽和劉嬤嬤前後腳進屋,異口同聲道:“漁陽郡公陪四姑奶奶回門了。”
婆媳倆對看一眼雙雙假笑,非常有默契地暫時停戰,各自整理儀容往隔壁去。
念秋然已是郡公妃,誥命品級僅次於老夫人、安和公主,彆說世子夫人念甘然,就連嫡母周氏貴為將軍夫人,如今也得跟念秋然行禮,隔壁迎接郡公妃回門的排場和規製,隆重而盛大。
念秋然搭著楚克現的手下車,打眼瞧見等在二門的眾人臉色就是一紅,自然不會和長輩同輩講國禮,序過家禮後入席,臉上的紅暈就沒下去過。
菜過五味換上茶點,念淺安拉著念秋然說悄悄話,“小三哥對你好不好?老郡公態度如何?你婆婆有沒讓你立規矩?小三哥那些庶弟庶妹好不好相處?”
“婆母說新婚三天無大小,還說以後也不用我立規矩,隻叫我得空多去陪她禮佛抄經,說起仙逝的公爹就忍不住掉淚。老郡公也好言好語,倒是打聽了幾句義母家的事兒。”念秋然被一連串問題砸得臉色更紅,不想含糊其辭地敷衍念淺安,強忍羞澀道:“那些庶弟庶妹們……
一時看不出好壞。認親那天瞧著,收了禮還算和氣好說話,平日裡也犯不著常來常往,我隻管伺候婆母,照顧郡……夫君就是了。六妹妹彆擔心這些,我守好規矩不錯禮數,彆人也挑不出刺兒來。至於夫君……”
她答不上好或不好,再次語無倫次了,“夫、夫君果然像六妹妹說的又高又壯,年紀大懂得多……”
話外之意,老郡公勢利,楚克現他娘軟弱,楚克現弟妹們眼皮淺。
有缺點就好對付。
相處起來應該不難。
念淺安先總結出好結論,再聽念秋然聲若蚊呐的最後一句,頓時震驚了。
幾個意思?
念秋然是說楚克現不僅有經驗還有體力?
果然日久生情的前提是那啥和諧麼?
念淺安趕緊揮去腦中不可描述的聯想,一臉“少女你居然會開車了”的欣慰表情,“那就好那就好。不過,年輕人要懂得節製。”
念秋然笑著點頭,反應過來後瘋狂搖頭擺手,“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六妹妹!”
她生平第一次惱羞成怒。
念淺安看著臉紅賽關公的念秋然更欣慰了,邊表示不用解釋她懂的,邊果斷結束悄悄話,把時間留給念秋然和柳姨娘這對親母女。
念秋然難得鬱卒,卻聽柳姨娘張口就問,“郡公府可有好的空缺給你表哥?那天他來喝喜酒就和姨娘說了,若是能進郡公府當差,即能幫襯你,又能拉拔柳家,再沒有不合適的!”
一旁奉茶的大丫鬟忍不住皺眉:柳家自然求之不得,卻不想想念秋然做郡公妃才幾天!
柳勇才算哪門子表哥,竟有臉求郡公府的差事!
柳姨娘這個生母還不如念淺安這個隔房的妹妹,連句關心的話語都沒有!
大丫鬟重重擱下茶盞。
念秋然無奈看一眼大丫鬟,臉上的紅暈倏忽消散,低下頭道:“內院有婆母操持,外院有老郡公管著,我哪裡說得上話……”
“你是郡公妃,管家權遲早要交到你手裡。”柳姨娘自顧自道:“勇才做了管事,自然向著你,再沒有壞處的。你去和郡公說,郡公不看你的麵子,也要看公主和六姑娘的麵子不是?”
她拉著念秋然隻管耳提麵命,被她念叨的楚克現正在園子裡吹風醒酒,錯眼瞧見念淺安的身影,立時就笑了,“阿淺。”
剛和念秋然開完車的念淺安簡直不忍直視楚克現,默默抬袖掩麵,“小三哥。”
“還叫小三哥?該叫四姐夫了!”楚克現朗聲笑,莫名其妙地拉下念淺安掩麵的袖子,微微彎身道:“你寬慰小透明、關心我們的話,我都知道了。我會對她好,不會給她揍我的機會。阿淺,如果六皇子對你不好,你記得告訴我,不用你動手,我幫你揍六皇子。”
他自然也聽說了請期鬨劇,語帶調侃地接著道:“六皇子那樣情急,希望他能表裡如一,沒有用得著我幫你教訓他的那一天。”
楚克現不愧深得安和公主喜愛,狠話撂得一模一樣。
連她和念秋然的私房話都知道了,可見和念秋然的新婚小日子過得不錯。
能無話不說,能有商有量,還怕處不出感情嗎?
念淺安不由抿嘴笑,心甘情願地改口,“四姐夫,你的好意我收到啦。謝謝你。”
楚克現挑眉笑看她轉身離去,望著漸行漸遠的熟悉背影,輕聲喃喃道:“不用謝……”
說著自失般搖頭一笑,神色間清亮的爽朗絲毫不改,指了個園子下人道:“去知會郡公妃一聲,我在二門上等她一起回府。”
他和念秋然趕在日落前出了念家門,念媽媽則趕著宵禁進了綺芳館,摒退遠山近水等下人,神神秘秘道:“姑娘實話告訴奴婢,您起初建立馳古閣,打的就是和奈香閣打擂台,斷魏家胭脂水粉財路的算盤,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