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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是敝店用來提取物品的印章沒錯。”錢莊夥計雙手奉還圓印,並不因念淺安半舊不新的衣著而輕慢,哈腰做請道:“貴客這邊走,請隨小的移步雅間。”
夥計驗過一次,聞訊而來的掌櫃又親自驗過一次,等夥計上過茶點,才翻開藍皮賬冊劃拉到對應記錄,“貴客手中這枚印章,名下寄存的是三口樟木箱,還需對上暗號才能做提取憑信。”
念淺安背出紙條所寫,錢莊認印認暗號不認人,掌櫃確認無誤後抬抬手,夥計搓出雅間,不一時拉來三口樟木箱,將一並留存的鑰匙奉上,“貴客請驗貨。”
遠山近水依次開鎖,塵封木箱揚起一陣似好聞似難聞的氣味,念淺安捏著鼻子探頭看,激動變嫌棄,“……這什麼鬼?”
遠山近水好奇變疑惑,“……鼻煙壺?”
“確是鼻煙壺。”掌櫃也上前探看,伸長脖子弓著腰笑,“當年接收入庫前,在下曾驗看過。貴客彆小瞧這些玩意兒,若是認真鑒彆瓷釉朝代,其中不老少都是難得的古董。”
念淺安眼睛一亮,“很值錢?”
掌櫃嘴角一抽,“這就要看買主好不好這口兒了。”
在不好這口兒的人眼裡,隻能算三大箱乾垃圾。
念淺安摸著下巴更嫌棄了。
生死關頭,鼻煙壺能幫她什麼忙?
熏死對手?
孔震的錦囊妙計不可能這麼逗比。
念淺安不認為孔震會無的放矢,決定照單全收先拉走再說,掌櫃捧著藍皮賬冊殷勤道:“這三箱鼻煙壺是大曆三十四年寄存的,保費交到了大曆四十四年。貴客現在取走,餘下六年多的保費依照規矩,敝店可就不予奉還了。”
三年多前存的,一口氣交了十年保費?
念淺安微愣,愣完霸氣一揮爪子,“不用還,現在就取走。”
她表示花彆人的錢不肉疼,遠山近水表示拉不動,夥計忙喊人抬木箱,一邊往外送客,一邊送上雨傘,“外頭下雨了。委屈貴客將就用用鄙店雨具。”
秋天的雨像冰冷的銀針,轉眼已在天地間斜斜織出泛著光霧的雨幕,躲雨的行人掠過一道道殘影,錢莊外馬車旁,三人一馬立定路邊,即顯眼又突兀。
陳寶戴著鬥笠牽著馬,車夫垂頭束手不敢亂動亂看,楚延卿舉著油布大傘抬眼望過來,雨水順著傘骨彙聚成水流潑灑而下,在他身邊淌出一圈晶瑩水簾。
長身立雨中的親夫好帥氣!
念淺安大感養眼,爪子揮到一半驚喜變驚嚇:楚延卿不是應該在三司衙門忙於給魏父挖坑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巧合這種東西,誰信誰倒黴。
被捉現行了!
念淺安心虛地武裝起厚臉皮,默念三遍狹路相逢勇者勝,沒事兒人似的鑽進楚延卿傘下,抬頭彎起笑眼,“你怎麼來了?真巧啊!”
“是很巧。”楚延卿不看默默抬木箱上車的夥計,隻看著念淺安輕啟唇瓣,“不巧怎麼知道你早早離開劉家,打著探病的幌子回公主府,卻偷偷溜出永嘉候府?不巧怎麼知道你會去曾經的對家奈香閣,見完孔司員又逛進了錢莊?”
果然不是巧合,果然被捉現行了。
做不成勇者的念淺安自認倒黴,一臉尬笑,“樹恩……”
“我說過,有什麼人和事兒不好解決,可以告訴我讓我幫你。”楚延卿語帶歎息,語氣輕得幾乎被雨聲蓋過,“你也說過,有什麼事兒都應該互通有無彼此坦誠。回京那天,我讓陳寶仔細查過你為何半道不見,最後查到了孔司員的彆院。你不說,我就不問。我一直在等你主動告訴我。”
等來等去,卻等到念淺安私會孔震的消息。
“他是魏相學生,不是親子勝似親生,你獨自見他,是在以身犯險。”楚延卿垂著眼,眼睫一顫,“我不怪你瞞著我,隻氣你不顧忌自身安危。知不知道錯了?”
念淺安越聽越揪心,尬笑變乖巧,態度很誠懇,“知道錯了。不管對方是誰,我都不該瞞著你偷跑出來見人。”
邊認錯邊伸出爪子,揪著楚延卿的袖口扭來扭去,“應該請你陪我一起見人才對。”
險些點頭的楚延卿:“……”
好男人不可以當街揍媳婦兒,但突然很想當個壞男人是怎麼回事!
發現楚延卿臉色更黑的念淺安也:“……”
她連揪著袖口扭來扭去這麼做作的事都乾了,居然沒用是怎麼回事!
這什麼鐵石心腸的親夫!
嘖!
“說你錯,你還貧上了?嗯?”楚延卿強忍好笑一臉好氣,黑著麵龐轉身抬腳,“上車。孰對孰錯,路上我們好好兒說道說道。”
念淺安一臉古怪表情。
遠山近水兩臉皇妃請自求多福的慫貨表情,和車夫一起排排坐車轅,順手塞賄賂表示你懂的。
車夫忙表示他懂,“二位姑娘放心,皇妃去過哪兒辦過什麼事兒,小的全不知道。”
反正有六皇子在,他嫌命長才管六皇子妃的私事呢!
一旁陳寶牽馬跟車,裝瞎裝啞巴一心信邪:無數經驗教訓告訴他,甭管殿下臉多臭,準保能雨過天晴。哼,他才不會再傻乎乎地以為能看皇妃的笑話呢!
折回錢莊的夥計卻當笑話說給掌櫃聽,“當年寄存鼻煙壺的人自稱是什麼相爺的長隨,我本來不信,今兒來提鼻煙壺的貴客,竟跟個蓑衣下穿蟒袍的貴人有說有笑。嘿!那鼻煙壺難道真的大有來曆?”
掌櫃聽得心驚,卷起藍皮賬冊照著夥計後腦勺一抽,“少說兩句閒話憋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