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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瓊慈打量薛白赫的時候,薛白赫也在打量她。
織雲錦裁就的淡紫襦裙,袖間隱約以明黃色繡著鳳凰,露出來的手腕上有兩串玉白的手串,額間一點流蘇,正在輕輕搖晃。
容貌是極其明媚的,瞪過來的眼睛裡含著怒意,臉明明背著光,卻顯出勃勃生機來。
但是來到流雲郡這種地方,這樣的裝扮,這樣的神態,簡直就是渾身寫滿了“大肥羊”三個字。
薛白赫在記憶裡搜尋了一番,確信自己從未見過這位少女,但她卻能一語叫破他的名字。
竟然敢打劫到她的頭上來?瓊慈長這麼大,還沒受過這種委屈。
她愈發確定薛白赫就是一個小人,而且是一個睚眥必報,以打劫為生的小人。
她雙手掐起法訣,連青傘無風而自旋,淡青色的波紋像漣漪般蕩出,陰暗的小巷裡恍如有柳葉輕拂過的觸感。
瓊慈支連青傘於身前,迎著薛白赫而去,自衣袖裡丟出六把飛刀,其在浮空中結成一片六芒星陣,光輝乍現,便封死了薛白赫可以避讓的各個方向。
她不忘朝身後扔去一打天雷符,不出所料地聽到那胖子接連一串的“啊啊啊啊啊”之聲。
薛白赫手裡的劍忽而動了。
最後一片流雲從小巷頂的一線天空飄過,接連而來的夜幕猶如接踵而至的開場——
劍尖從下至上“叮叮鏘”地擋落五枚飛刀,最後一柄落點在左手臂上,尚可以忍受。
血滴從左手上臂濺落,他劍尖一轉,與連青傘碰了幾招後,身法也跟著一變,自原地出現的一長串虛影還未消散,劍光卻先至,鬼魅般出現在瓊慈身後,一劍直取心脈——
劍光閃過,照耀這一片黯淡的青石板,連黃昏時的光也要蓋過。
然而麵前卻——
一片空空?
薛白赫抬眼望去,那少女站在巷口,想必是使了替身之類的幻術。
她撐著那把連青傘,手腕上的玉石珠串晃了晃,笑得狡黠,“真不要臉,三個打一個,我才不跟你們打呢。”
瓊慈放完這句話,飛速地遁出這小巷。
真是失策了,在她的夢境裡,這個時候的薛白赫三脈之姿,身體孱弱,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可剛剛的過招,他的劍法看起來淩厲非凡,比起她身邊善用劍的朋友也不遑多讓了。
瓊慈想不明白,不過嘛,她來這裡的目的算是達成了。
她早在出發前,就把蠱蟲之引布在了飛刀上,隻要能傷到薛白赫,鐘情蠱的蠱蟲就會順著血腥味,神不知鬼不覺地找到薛白赫身上。
她隻需要靜靜等待蠱蟲生效就好了。
*
薛白赫站在原地未動。
倒是胖子看了他手臂的傷痕,麵色大變:“宗南!老大受傷了!”
一直在暗處隱藏的操縱烏鴉的青年,露出身形來,幾步走到薛白赫身前,急急忙忙對著血跡使了個隱匿術法。
還好傷痕不深,沒有造成更壞的後果。
被天雷符劈了許久,奄奄一息的胖子終於緩過來,道:“老大,你怎麼讓她跑了?我們這趟白來了?”
薛白赫的左手攤開,手心裡是一串玉白色的手串。
胖子眼睛一亮:“好東西啊,這儲物靈器看起來就是上檔次的東西。”
手串上殘存的玉蘭花的香味,隨著晚風一並湧入鼻尖。
常在流雲郡混,各種歪門邪道學得是頭頭是道,薛白赫輕而易舉地抹去了這上邊的靈魂印記。
那操縱烏鴉的青年也從陰影裡走出來,“那把傘很不一般,能全盤擋下我烏鴉攻擊,包括迷幻術也能擋下,肯定不是無名靈器,待我回去查查典籍就能知道是哪家的修士。”
胖子已然是急急忙忙地查起了珠串裡存放的寶物——
“還有三十打天雷符?我的乖乖嘞,怪不得她用起符籙來一點也不心疼……三千枚玉魄,可以可以,不枉我今天挨了這麼多打,星輝石,鹿吟鐵,聚氣丹……是什麼貴有什麼啊……”
烏鴉青年也湊了過來,“還是得老大出馬啊,妙手空空之術從來不落空。”
薛白赫的目光卻落到一枚玉牌上,這枚玉牌上並無多的靈力,但卻是用上好的仙木製成,想來隻是一枚身份玉牌,其上以兩隻交纏並排翱翔的鳳凰為花紋——
青陽趙氏的家徽。
這樣的家底,是七大望族之一也並不奇怪。
隻是玉牌上書著“瓊慈”二字。
——趙瓊慈。
薛白赫忽然笑了笑,握起這塊玉牌,往空中拋了拋,“瓊慈”二字看起來飄逸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