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甜(四)
沈寂揚著眉, 直勾勾盯著這姑娘。
溫舒唯這會兒臉已燙得失去知覺,手腳發麻,腦子裡也空空的。想起之前跟著程菲湯瑞希去玩水泡溫泉,泳池溫泉池裡多的是隻穿一條大褲衩的男人, 從幾歲到八十幾歲, 形形色色,也不乏身材健美模樣英俊的類型。
但這人的身體線條, 與那些健身房裡灌蛋□□練出來的假把式明顯不同。
他的每一塊肌肉都十分修勁, 似有生命力般, 緊緊咬在全身各處的骨骼上,大小傷疤無數, 和諧地鑲嵌在那副充滿力量感和陽剛美的身體上, 野性十足,昭示著這副身體的主人不同尋常的生涯和過去。
大佬就是大佬,連身材都誘|人得如此與眾不同。
她心跳如打鼓, 反應過來什麼,捂著鼻子故作鎮定地把目光移開,不敢再望第二眼。一方暗自慶幸,自己麵部表情控製得還算淡定, 一方麵又很是窘迫懊惱。
隻能努力把腦袋埋低。
不是,不就看了個半|裸美男圖麼?你紅個臉紅個耳朵也就得了, 流鼻血是什麼情況?
這也太丟臉了吧!
溫舒唯無語,打心眼兒裡深深鄙夷自己。
那頭,沈寂眼瞧著姑娘把整張臉都埋進胸口,隻露出一副黑乎乎毛茸茸的腦袋頂和兩隻羞成粉色的耳朵尖, 眼底霎時充滿興味兒。
他一手扶著門框,目光不離, 微側身,慢條斯理給她讓開一條道。
等了一會兒,對麵依然沒反應。
沈寂說:“你打算流著鼻血在門口站到半夜?”
“……”溫舒唯回神,臉更熱,不敢抬頭,忙顛顛拎著手裡的青菜粥進了門。
此時,屋外天色已完全暗下來,客廳裡沒開燈,窗簾也拉得嚴嚴實實,隻有臥室方向依稀有一絲光亮投射過來,勉強照亮四周。
四處昏暗,什麼都看不太清,溫舒唯進門的時候沒注意,一腳踢中鞋櫃邊角,身子一晃就差點兒摔地上去。
就在這時,一隻大手卻從後方扶住那把纖細腰身,穩穩的,極有力,瞬間將她身形穩住。
溫舒唯更窘,乾笑著支吾了聲“謝謝”,躲開了。
沈寂那頭沒說話,接過姑娘手裡拎著的青菜粥和幾樣小菜,抬手“啪”一下摁亮了鞋櫃上方的燈開關。
一室之內瞬間燈火通明。
沈寂住處在九十年代小區裡,屋內一應家具擺設也停留在上世紀。他常年待亞城,回雲城的時間不多,從姑姑手頭買下房子之後,隻抽空做了次大掃除,收拾出的舊衣物爛鍋碗都扔了,把自己的東西搬了些過來,其餘裝修全部是原樣,一次沒動過。
溫舒唯抬眼打量。
屋子是個套三居室,老房子和現在的住宅公寓不同,沒有公攤,套內都寬敞。這一間目測一百二三十平,格局方正,坐北朝南,空間利用合理,唯一不足是裝修過於簡單,全屋地麵就是最簡單的水泥地,連磚都沒貼一張。
客廳裡的擺設也十分單調,純白牆壁,一張餐桌,一張茶幾,一個電視櫃,一個沙發,電視牆是空的,沒有電視機,也沒有其它任何點綴擺件裝飾物。
乾淨整潔,每個細節都透出種軍事化的單調和不近人情。
粗略看了一圈兒,溫舒唯收回視線,剛要往裡走又想起什麼,頓住,回頭看跟在身後的沈寂,道:“有多餘的拖鞋嗎?我鞋在外麵走過,一會兒把地給你踩臟了。”
沈寂回了句:“直接進,我不嫌你臟。”
“……”溫舒唯鼻血還沒止住,又抽了張紙巾捂住鼻子,出於基本禮貌和對某病人的關心,聲音嗡嗡地答:“還是換吧,不然你到時候還得重新打掃做清潔。”
沈寂皺了下眉,眉宇間疲態更重,沒吭聲,彎腰打開鞋櫃,從裡頭拎出一雙冬天穿的深棕色男士棉拖鞋,往地上一扔,自己換上。
然後把換下來的涼拖鞋放到溫舒唯腳邊,沒什麼語氣地說,“你穿這個。”
溫舒唯低頭,一雙碩大的男士涼拖鞋擺在眼前,深藍色,沒有任何款式,看著至少有四十三碼。
再瞧瞧沈寂腳上踩著的厚實棉拖,溫舒唯汗顏,默了默,忍不住道:“……你穿這個不覺得熱麼?”
這個天穿棉拖,腳都得捂出汗吧。
沈寂:“熱啊。”
溫舒唯:“……?”
“我這兒就兩雙拖鞋,沒其它的。”沈寂隨口說著,修長漂亮的右胳膊往後勾住防盜門,關回來,不輕不重的一聲“砰”。
“……”
整個屋子就剩他們兩個人……溫舒唯臉蛋紅紅的,腦子裡思緒亂飛,半秒後,pia一下把那些莫名其妙不太健康的粉紅色腦補內容拍飛回腦海深處,乾咳一聲,彎腰脫鞋。
“你說你在發燒,去過醫院了麼?吃藥了麼?”溫舒唯今天是休閒打扮,簡單白襯衣搭配鉛筆牛仔褲,腳上穿的也是運動鞋,脫起來不太方便。她低著頭,邊解鞋帶邊問。
頭頂上方漫不經心地“嗯”一聲。
溫舒唯脫下運動鞋,兩隻腳塞進那雙男士涼拖,直起身來,走兩步。拖鞋底有點兒硬,拖在水泥地上沙沙響。
雖然大得過分,但也不至於掉下來。湊合吧。
她心裡想著,抬起腦袋,眉毛微微皺起,猜測著,語氣裡有幾分擔憂:“是感冒發燒?這幾天忽然降溫,你衣服穿少了吧。”
沈寂懶懶散散地側靠在牆上,垂眸,直勾勾盯著那雙裹在白襪子裡的嬌小腳丫子看,並未搭腔。
溫舒唯:“唔?”
須臾,沈寂掀起眼皮,重新定定看向她的臉。隨後動身朝她走過來,一手扯了張濕巾,一手輕輕捏住她的下巴,挑起來。神色寡淡平靜如常,說:“看一眼也能流鼻血。”
“……”溫舒唯身子一僵,微微瞪大了眼睛。不知他要乾什麼。
沈寂低眸直勾勾注視著她,把她之前捂鼻子的紙巾隨手丟進垃圾桶,一看,姑娘鼻血已經止住了,隻嘴唇和鼻相連的小片皮膚上還沾著點點血漬,已經乾了。
沈寂拿濕巾給她擦,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嘴裡卻嗤一聲,“沒見過男人?。”
溫舒唯:“……”
溫舒唯小聲反駁,支吾道:“怪我麼?太突然了,都沒給我一點心理準備。”
沈寂:“怎麼樣算給你心理準備。”
溫舒唯皺眉思考了幾秒鐘,然後認真地回答:“比如,你提前跟我說一聲‘老子身材超級好而且有在家裸|奔的習慣’?”
沈寂:“……”
溫舒唯頓了下,又認真地問:“沈隊,你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色|誘?”
沈寂:“……”
沈寂側過頭,深吸一口氣吐出來,覺著自己這輩子的耐性都他媽用在這丫頭身上了。接著轉回,繼續把血漬給她擦乾淨,漫不經心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微貼近她,低聲,充滿暗示性地說:“你人在我屋裡,搓扁揉圓不都我說了算,犯得著色|誘?”
溫舒唯這回卻沒有出聲,連害羞都忘了。眉心微皺。
之前樓道口光線太暗,直到這會兒,她才注意到他臉色和唇色都有些蒼白。不同於尋常發燒感冒導致的麵色不佳,而像是,失血過多?
想到這裡,溫舒唯心頓時一沉。
“昨晚出門沒留神,受了點兒傷,本來不想讓你知道。”沈寂輕描淡寫地說,回轉身,踏著步子往臥室方向走,“結果剛摘紗布,你人就來了。”
溫舒唯瞳孔驟縮。
沈寂回身刹那,她看見一道猙獰蜿蜒的刀傷,呈縱向,劈在男人緊實漂亮的背部肌群上。傷口很新,血肉模糊,已經進行過縫合處理,周圍皮膚充血紅腫,針線痕跡與刀傷交錯,像是一條千足蜈蚣,觸目驚心,教人毛骨悚然。
“……”溫舒唯手腳一陣冰冷,愣在了原地。
不多時,沈寂去而複返,手裡多出碘酒之類的藥物和一卷紗布。他側目看了傻站在門口的溫舒唯一眼,淡淡地說:“過來,幫我上藥。”
*
哐當幾聲,幾個瓶瓶罐罐被隨手撂上了茶幾。
沈寂彎腰坐在沙發上,眉眼垂著,側過身,拿背對著身後的姑娘。臉色冷峻,沒有多餘表情。
溫舒唯心驚肉跳,十根手指頭都在發顫,左手拿棉簽,還沒完全痊愈的右手則拿著消毒用的碘伏瓶,沾了藥,瞪著眼前男人的腰背肌理和猙獰刀傷,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
沈寂察覺到她心思,微側目,嗓音不自覺便柔下去,輕聲:“嚇到你了?”
溫舒唯深吸一口吐出來,搖搖頭:“……沒。”說完定定神,抬手拿著棉簽往傷口處貼近,柔聲道:“如果疼,你就說一聲。我會儘量輕點。”
消完毒。
溫舒唯又用棉簽沾上藥粉,小心翼翼塗抹在男人背部的傷口上。
藥粉似有刺激性,傷處肌肉有極輕微的抽搐,溫舒唯心都懸起來,怕他太疼,棉簽挨了兩下就嗖一下縮回來。悄悄看了沈寂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