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當晚淩晨四點,徐翹坐在收費亭裡,望著窗外空蕩蕩的公路,歎出了一口生無可戀的氣。
她就不著“山”,隻能在這裡等“山”來就,可等到望眼欲穿,彆說帕加尼,一輛百萬級的車都沒經過。
她百無聊賴地枯坐著,開始了對昨晚那些細枝末節的第十八遍回憶。
仔細想想,其實她當時的顏值狀態正在低穀。
她在杏林灣收費這件事,除了家人和朱黎以外沒有其他人知道。一是怕在這兒遇上熟人,被認出來丟臉,二是怕碰上低素質司機動手動腳,所以她上班隻上一層低調的底妝,跟以往大庭廣眾下的精致派作風截然不同。
而昨晚,因為哭過一場,她連底妝都卸了。完完全全的純素顏,眼睛還腫成了核桃。
這麼一分析,那位帕加尼先生的柔情似水,該不會隻是出於人道主義的同情吧?徐翹泄了氣,眨眨酸脹的眼,無趣地瞟向隔壁道口。
那邊是馮颯颯在當值。今晚大概沒人跟她換班,所以這個傳說中“家裡有錢”的隻好親自出馬了。
注意到徐翹的目光,馮颯颯莫名其妙地覷覷她,眼神尊貴得仿佛被人褻瀆了。
徐翹麵無表情地收回視線。
要不是她爸不準她在這兒惹事,這種鼻孔看人的大姐,她能一口氣不帶喘不帶臟地懟十個。
兩人剛雙雙歸位,一陣由遠及近的發動機轟鳴突然打破了四下的死寂。
這聲響像一道驚雷炸在徐翹耳邊,三秒後,她看到一輛藍黑色帕加尼出現在前方,一路減速駛向收費站。
徐翹體內的腎上腺素剛飆升起來,一轉眼,整個人卻又如墮冰窖。
因為她眼巴巴看著帕加尼開進了隔壁道口。
望著眼睛亮成狼的馮颯颯,她很快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昨晚她接了馮颯颯的班,坐的是那間收費亭。
程浪看一眼眉開眼笑的馮颯颯,移下副駕車窗,把頭轉向隔壁的徐翹。
兩人的目光隔著收費亭結實的玻璃交彙,僅僅一瞬,程浪就把頭扭了回去。
扭了回去?
是的。
徐翹甚至看到,他把通行卡遞給馮颯颯的時候,臉上帶著與昨晚一樣溫存的笑。
然後馮颯颯朝他比了個“電話”的手勢,像在偷偷暗示他交換聯係方式。
徐翹氣笑,卻沒想到更絕的還在後麵。
她的帕加尼先生,居然從手套箱拿出一張同款海軍藍口袋巾,用筆在上麵仔仔細細寫了些什麼,遞給了馮颯颯。
搞批發的啊?
徐翹目瞪口呆地目送帕加尼駛離深夜交友現場,額前碎發都炸了毛。
她坐不下去了,用對講機跟班組長說要去洗手間,卻聽那邊回複:“你們這道沒人了,你等會兒。”
徐翹轉過頭,這才發現隔壁收費亭空了。
這姐們兒,連洗手間都要截她的胡?
她一巴掌拍上桌子,“哎喲”一聲,低下頭心疼地吹著自己的手。
對講機裡再次傳來班組長的聲音:“乾嗎呢?馮颯颯剛才的違紀行為要嚴肅處理,你也注意紀律,要不都吃不了兜著走!”
徐翹氣到鼓脹的太陽穴疼得厲害,說話都提不上勁兒,隻好扶著額角深呼吸。
十分鐘,馮颯颯沒回來。
十五分鐘,馮颯颯還是沒回來。
徐翹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