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翹一愣。
“這樣你和他平起平坐,都是工作室的老板……”
“不行,”徐翹打斷她,“這樣工作室就跟你毫無瓜葛了,而且我現在也沒有經濟能力承擔你手裡的股份。”
鬱金笑起來:“沒有程浪和你,這間工作室本來也不會重新運作起來,對我來說隻是閒置物而已。至於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我先把股份轉讓給你,等你創收以後一並還我就行。”
徐翹搖頭:“你把一間廢棄的工作室保留至今,就說明它對你來說不是閒置物,而是你進入珠寶行業的初心。我也是珠寶設計出身,雖然當初學得挺兒戲,但也知道初心對於一個藝術家來說有多重要,我不會拿走這間工作室。而且對我來說,既然決定要重新開始,就不能負債上路。”
“但你和程浪……”
“沒關係啦,”徐翹低哼一聲,又恢複了元氣,“我不會給他欺負的。”
“所以你決定留下來了嗎?”
老實說,在鬱金這通電話之前,她並沒有作好決定。從在工作室看到程浪的那刻起,她就被迷茫和憤怒繞暈了頭。
但在律所獲知合同真相,又在此刻聽到鬱金關於股份的提議後,她發現,事情也許沒有她一開始想得那麼糟糕。
程浪是多精明的商人啊,如果他不想,鬱金絕不可能有機會在背後擺他一道。
所以這五五入股,是程浪默認她留的心眼。
那說明,他至少沒打算在職場上束縛她。
既然這樣,她要是隻因為他手裡握著一半股份就掉頭走人,放棄鬱金提供給她的發展機會,豈不是很小孩子脾氣,很吃虧?
更何況程浪說了,他一禮拜待在工作室的時間不會超過三小時。
七天加起來才三小時,他能對她做什麼?
沉默片刻,徐翹點點頭:“我決定好了,我會在伯格好好工作的,你就等著我的處女作吧!”
*
徐翹撂下電話時,自信滿滿地想,明天一定起個讓人刮目相看的大早,把合同簽了,然後化身勤勞的小蜜蜂,到畫室裡去嗡嗡嗡。
結果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十七八個鬨鐘也沒把她鬨起來,等她自然醒,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
這也不能怪徐翹懈怠。實在是中國比米蘭快了七個鐘頭,她一整晚都攥著手絹,沉浸在“睡不著啊一點也不困啊”的清醒裡翻來覆去,直到清早六點才勉強有了一絲睡意。
徐翹從床上睡眼朦朧地坐起來,拿起手機一看,零條新短信,零個未接來電——居然也沒人催她?她這個新興人才是不是太沒存在感了。
她給林白打了個電話,讓她安排車輛,然後起床洗漱化妝,等到工作室,進門第一件事問前台小妹:“老板在嗎?”
小妹答:“老板不在,但老板聽說您決定來簽合同,派了名助理過來,前腳剛到呢。”
徐翹點點頭,走上三樓。
林白特意在樓梯口等她,叮囑她說:“老板助理姓高。”
徐翹心說她知道,高瑞嘛,她再熟悉不過了,隻是她又不好明說。
昨天她跟鬱金詳細了解了一下工作室成員的情況,得知這些人並不是程浪安排的“手下”,而是正正經經的員工,有幾位是原本跟著鬱金乾事的,有幾位是前陣子新招的。
所以她現在跟微服私訪似的,不好透露自己跟某位“大人物”的關係。
啊呸,他們也沒什麼關係!
徐翹給林白比了個安心的手勢,讓她下樓吧,然後走進辦公室。
老板椅是空著的,高瑞沒敢坐,一見她就歡歡喜喜地從一旁沙發椅起身,讓她坐老板椅上簽合同。
徐翹嫌棄地看了那虎虎生威的老板椅一眼:“不要,臭。”昨天貼了程浪一下,感覺洗完澡後,身上都還有那種陰魂不散的木質調香水味。
“……”高瑞不強求她,等她填起合同信息,在一旁跟她嘮嗑,“小程總是想親自過來跟您簽合同的,但實在事多走不開,今天忙了一上午,這會兒飯都沒吃上呢。”
徐翹覷他一眼:“我也沒吃上呢。”
“哎呀,”高瑞一臉罪過罪過的表情,“您沒讓周姨給您做午飯嗎?周姨是不知道您的習慣,怕打擾您,所以沒擅自上門。那我現在給您叫個餐吧。”
“工作室其他人平常吃什麼啊?”
“也是叫餐,就二三十塊錢一份的盒飯,這邊地方偏,附近餐飲少,一般都是集體提前預訂。”
“那今天你破例給我叫個餐,明天開始把我這份也訂上。”
“那盒飯……您吃得慣嗎?”
徐翹撇撇嘴。
當然吃不慣。但今時不同往日,總不能打腫臉充胖子,沒錢還天天裝闊吧。那她欠鬱金的,都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還清了。
昨天晚上那頓海鮮大餐,就成為她接下來每頓盒飯的精神慰藉吧。
她用力點點頭:“我行!”
高瑞替她抹了一把心酸淚,心說讓人成熟的真不是歲月,而是經曆啊,轉頭跟程浪彙報去了。
徐翹簽完合同,在二樓自己那間獨立小辦公室草草吃了幾口飯就鑽進了畫室,在落地窗邊選了一處樹景畫素描。
今天是晴天,這屋子采光又好,條件比起米蘭那邊更舒適,她都沒開始覺得累,外邊就已經夕陽西下了。
然後畫著畫著,樹景裡就多了一輛賓利——如果她沒記錯,程浪除了那輛過分高調的齊柏林外,好像還有一輛稍微不惹眼點的賓利。
與此同時,林白敲響了畫室的門:“羽小姐,今天提早下班吧。”
“有事?”她停下筆,邊問邊預感到什麼。
“老板說今天迎新,帶咱們全工作室進城聚餐!”
“……”真是好接地氣的說法,也隻有這些不知道程浪真實背景的人,才能給他冠上這麼煙火氣的詞。
徐翹蘋果肌一抽,偏頭望向落地窗外,那個從賓利後座下來的男人。
程浪一眼看到二樓的她,仰起頭來。
她起身給他比手勢,一手比個七,一手比個三——說好的一周七天隻出現三小時呢?
程浪似乎笑了笑,回給她一道手勢,一手是個七,一手是個一,意思是——昨天禮拜天,今天禮拜一,新的一周又開始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哎,為了背地裡能有個妹妹,某些人真是煞費苦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