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鳥渾身都是機關,做得比上次冉野他們騎的那隻呆鳥精致多了,也大多了,正哢嚓哢嚓地扭動著,發了瘋一樣追在人群身後。
它的速度雖然快,但是一會兒就改一個方向,時不時衝到路邊,把人家沿街的攤位和鋪子撞個稀巴爛,再重新沿著街道往前飛奔。
“千機鳶。”冉野說,“就是好像發了瘋。”
這東西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鳶,倒像一隻正在邁著長腿狂奔的大鴕鳥。
安稚不由自主地看向符淵,“這東西,該不會又是玄蒼王做出來的吧?”
符淵微笑了一下,“是。”
熊七插話,“千機鳶可以跑也可以飛,能運東西能打架,可好用了,就是很稀罕,挺貴的呢。”
這就說得通了。
南沉最討厭這種“奇技淫巧”,在他設計的副本裡黑它一把,一點都不奇怪。
機械大鳥好像頭頂著南沉的主題思想狂奔過來:看,這種東西又危險,又靠不住,讓人白花精力在上麵,不是正統大道。
符淵一臉不跟南沉計較的表情。
安稚忽然想起那張地圖,再拿出來看了一眼,地圖上大鳥的位置果然又冒出一朵小紅蓮花來。
看來大鳥是下一個任務。
安稚他們剛剛順利過了一關,已經很會做題了——按南沉的思路,一定要管這種閒事。
大家一起掐訣,對著發了瘋的大鳥一通狂轟。
大鳥朝這邊狂奔過來,提起一隻腳,對著修落輕輕一踢。
K.O.
遊戲再次重置。
這次幾個人用破空隆挪好房子後,熊七驚訝地發現,口袋裡剛剛花掉的錢竟然又回來了。
熊七沒跟娑婆盒客氣,喜滋滋又去買了一次蜂蜜糖。
幾個人吃著蜂蜜糖等著發瘋的大鳥出現時,安稚又一次看見了巷子裡抓貓的年輕男人。
下雨天打孫子,閒著也是閒著。
安稚過去又把他揍了一遍。
神清氣爽。
不過千機鳶太大,動作又快又猛,一不留神就能著了它的道,挨一下就完蛋。
幾個人不停地重置。
蜂蜜糖吃到第八遍,揍抓貓的男人揍到第七遍時,安稚問符淵:“你要不要也去揍他一通?”
符淵好像有瞬間的凝固,然後神色如常地答:“好。”
這次那年輕男人再出現的時候,符淵站在原地,抬了抬手。
男人手裡的麻袋和籠子一起落地,不用人碰,籠門就自動打開。
男人好像被什麼力量束縛著,一動都不能動,眼睜睜地看著大貓帶著兩隻小貓,走進了深深的巷子裡,消失不見。
符淵的目光落到那男人的臉上,又抬了抬手指。
男人瞬間置身於一片火海中。
熊熊火焰照亮了暗巷,男人在大火中哀嚎掙紮,翻來滾去,終於化成了灰燼。
直到最後的火苗熄了,符淵才平靜地轉開眼睛。
安稚一直在旁邊默默觀察他的表情,心想,這件事看來還真的和他有關。
大家也都在參觀符淵放火,熊七滿臉羨慕,“遠涪師兄的功夫真強啊,要是師兄能幫咱們打千機鳶,該有多好。”
冉野一臉“你做夢”的表情。
讓監考官幫你作弊,想得真美。
然而安稚卻聽見“監考官”的薄唇裡輕輕吐出三個字。
“找開關。”
安稚和冉野修落對視了一眼,猛然醒悟,他說得太對了。
千機鳶是隻機械鳥,它的設計師說它有開關,那它就一定有開關,把開關關掉,不就什麼都解決了?
一直看熱鬨的妖妖靈終於說話了,“嘖。”
短短的一聲嘖,充分表達了他對監考官幫忙作弊的指控和畏懼惡勢力敢怒而不敢言的心情。
符淵又冷冷地瞥衣服一眼,“進來前蘭盞跟我說,死五次還過不去,就給你們點提示。”
五次?他們已經連掛了七次了好麼?
他這不止不是放水,明明就是比蘭盞要求得還嚴格。
符淵瞥他們幾個一眼:“你們一個是昊穹王的兒子,一個是玄蒼王的妹妹,難道不應該要求得更嚴格一點麼?”
幸好他不是七涼山的老師,否則又是個殺手。
大鳥又在路的儘頭精神抖擻地出現了。
安稚問:“所以千機鳶的開關應該在哪?”
大家麵麵相覷。
冉野猶豫,“我倒是坐過幾次千機鳶,不過都是彆人控製它,從來沒注意過開關在哪。”
修落輕輕嗬了一聲。
冉野看他一眼,這次沒有懟他,皺起眉頭努力地回憶。
大鳥越來越近,安稚盯著它琢磨:如果她是符淵的話,會把開關放在什麼地方呢?
大鳥太高,開關肯定不在太靠上的地方,操作起來太不方便了,那麼就會在大鳥的肚子和腿附近。
“我估計開關應該在人能夠得到的地方,你們等著,我過去看看。”
安稚交代完,就往大鳥那邊衝。
結果被人拉住袖子一把拽回來了。
是冉野,冉野把金袍的袍角紮在腰上,“你們以前都沒見過千機鳶,隻有我見過,我過去。”
他被符淵一句“昊穹王的兒子”激起了鬥誌,忽然有種起來。
他一個人朝瘋狂的大鳥衝過去,左閃右閃,幾步就鑽到大鳥肚子底下,閃過大鳥瘋狂揮動的爪子,努力扒住鳥腿上的關節。
然後就被甩飛了。
再次重啟。
一重啟,冉野就說:“我看過了,肚子和腿上好像都沒有能開關的東西,這次我爬到它背上找找。”
安稚就知道。
以符淵的性格,就算給提示,肯定也是轉彎抹角。
安稚想了想,這回沒有去揍抓貓的男人,等熊七買好蜂蜜糖,就說:“走,我們去找找大鳥到底是從哪跑出來的。”
幾個人沿著路往前跑,安稚忽然發現,符淵落在了後麵。
安稚轉過頭,看見暗巷裡,貓已經被他利落地放了,男人那裡又變成一片熊熊火海。
他剛剛燒了一次,燒出癮來了。
再往前一段路,果然看見了千機鳶。
它竟然還沒瘋,好好地站著。
千機鳶旁邊圍著一圈侍從打扮的人,正在幫一個穿金袍的少年往千機鳶上爬。
“就不能讓它趴下嗎?這麼高怎麼上得去?”
少年抱怨著,抬起頭。
安稚他們都愣了。
他那張英俊的臉上全是傲慢和不耐煩,看上去有七八分像冉野。
“少爺,咱們現在沒人知道怎麼用啊。”
“要你們乾什麼吃的?回家讓我爹挨個揍你們。”
他家少爺皺皺眉,繼續往千機鳶上爬,結果腳下一個沒蹬住,從鳥身上掉下來,摔了個四仰八叉。
大概是摔得不輕,他氣急敗壞地爬起來,一把從侍從手裡奪過一個東西。
安稚遠遠看過去,好像是個圓形的小鐵盤。
“不會用就試試嘛。”那個長得很像冉野的少年說,他用手指在圓盤上亂畫一通。
千機鳶立刻就瘋了,邁開腿朝著旁邊的店鋪撞過去。
這隻大鳥原來是遙控的。
店鋪裡的人嚇得齊聲尖叫,四散奔逃,少年哈哈大笑,又在小鐵盤上一通亂畫,讓千機鳶拐了個彎,向著一整排路邊賣吃食的攤位衝過去。
不用安稚他們動手,冉野已經鐵青著臉,發了一個破空隆。
那個長著冉野的臉的紈絝像被一記悶錘敲中一樣,趴在地上不動了。
冉野一言不發,接著幾個破空隆,把他的幾個侍從全部放倒,過去撿起地上的小圓鐵盤。
他也不會用。
冉野翻來覆去把兩麵都看了一遍,不得要領,隻得伸手在上麵劃了兩下。
大鳥更瘋了。
冉野怒極,把圓盤扔在地上,狠命跺了幾腳。
大鳥更更更瘋了。
安稚無奈,跑過去把圓盤撿起來研究。
圓盤看起來就是光滑完整的一個厚片,半點標誌符號都沒有。
安稚心想,王上,你這千機鳶普及率不怎麼樣的原因,除了貴以外,應該也是使用門檻太高了吧?
安稚捏著圓盤對著光又看了看,忽然發現,當手指按在正中間時,反麵會冒出一圈十二個格子,每個格子裡都是一橫,像個“一”。
安稚點了點,“一”變成了“二”,再點一下,“二”變成了“三”。
看起來是密碼。可惜大鳥的主人和侍從都被冉野揍暈了,沒法問他們密碼是什麼。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主動送死重啟,這次不揍暈他們,讓他們自己把鳥關掉。
可是安稚忽然想起了符淵的管理員密碼。
千機鳶是他做的,管理員密碼說不定也有效。
符淵已經過來了,傾身越過她的肩頭,和她一起看圓盤,和昨晚一樣,三千墨發垂落在她的肩膀上。
“想不出來?”他低聲說,聲音裡帶著笑意。
他若即若離地貼著,溫度隱隱傳過來,不像昨晚那麼燙人。
安稚走了一瞬間的神,心思才回到眼前,把前三個格子裡的數字按成九九八。
沒用。
大鳥還在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