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盒分兩層,上下加起來一共有十個花瓣,大概就是傳說中最貴的“十寶玉靈餐”。
揭開餐盒蓋子時,安稚他們都忍不住偷偷往那邊瞄。
十寶玉靈餐確實不錯,至少擺盤漂亮,配色好看,還有不知名的靈菌靈果,看著就不便宜。
安稚一眼就瞄到裡麵有兩小朵玉色的小蘑菇。
“有蘑菇啊。”安稚小聲感慨。
“不是蘑菇,那是九寒芝。”
熊七也看見了,悄悄糾正她。
“九寒芝隻長在青霄國的冰澈穀,百年一生,專供青霄皇族,特彆珍貴,據說能增長功力。”
安稚才不管什麼九寒芝不九寒芝,滿眼羨慕。
她壓低聲音說:“那就是蘑菇啊,滑溜以後再撒點蔥花,最好吃了。”
熊七還在按自己的思路走,“這樣兩朵九寒芝吃下去,功力一定會大漲吧?”
冉野沒抬頭,冷笑一聲,“人已經從裡麵爛透了,功夫再好有什麼用?”
他今天冷眼旁觀,也看見盛容各種害人了。
冉野可沒故意放低聲音,盛容離得那麼近,絕對聽見了,抬頭看向這邊。
盛容的目光落在冉野身上,忽然勾了一下唇角,“你不爛。你好。隻可惜你堂堂昊穹皇子,功夫還比不上人家一個小姑娘。你父王不失望麼?”
他這箭真準,直直地命中冉野紅心。
冉野的臉色變了變,有一瞬間,安稚覺得他要站起來打架,不過他竟然忍住了。
冉野和盛容,本來應該是未來乾旋大陸昊穹和九碧兩國的君主,此時卻坐在采憂穀飯堂油膩的木桌子旁,互相盯著,誰也看不上誰。
另一位乾旋人人敬重的玄蒼王,正在旁邊懶洋洋地支著頭瞧熱鬨。
符淵看見他們鬥雞一樣互相盯個沒完,也並沒有真打架的意思,敲敲冉野的碗。
“快吃,吃完還有事呢,浮屠說下午我們要去萬音洞。”
盛容聽見了,笑了笑,抬手叫他的侍衛,吩咐,“去跟浮屠說,我吃過午飯,要去萬音洞玩玩。”
大家:“……”
他們去哪,他就非要跟著去哪,好像真的跟七涼山的弟子們卯起來了。
盛容不再看這邊,把食盒一推,意思是不吃了。
一大盒東西,他就隻碰了一點點,在窮苦的七涼山眾弟子眼中,浪費到令人發指。
侍衛馬上把還滿著的食盒收走。
安稚一眼看見那兩朵可愛的九寒芝沒有動,心中暗暗可惜——“看著那麼好吃的小蘑菇啊”。
妤文眼尖,看到了安稚流露出的表情,小聲說:“什麼蘑菇蘑菇的,人家那可是專供青霄皇族的九寒芝,彆人食盒裡都沒有的!”
旁邊那個叫舒宛的接話,嗤笑一聲,“果然是七涼山出來的,連九寒芝都不知道,沒見識。”
盛容原本已經示意侍衛打算走了,這時忽然轉過頭,冷冷地看了舒宛一眼。
“於你們是九寒芝,在我眼裡,也不過就是朵當菜的蘑菇而已。”
兩個女弟子被他莫名其妙懟了,誰都不敢再出聲。
安稚有點奇怪。
盛容這是在幫她說話嗎?
剛剛還在調戲人家,這會兒嗆人家時毫不留情,完全不懂這個盛容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過也不用懂。
他看起來性格乖張,喜怒無常,乾什麼都不奇怪,不必太放在心上。
吃過午飯,就是下一場試煉,要去萬音洞。
有了上午在魅蝠手底下艱難過關的經曆,這次所有人都不敢再大意,嚴陣以待,把那個裝通關道具的小金口袋認真地綁在腰上。
下塔集合時,盛容果然在,看見他們來了,還熱情洋溢地對冉野揮手打了個招呼。
冉野假裝沒看到,根本不理他。
塔下聚集著好幾個門派的弟子,其中天塔門的眾弟子居然又在,看來他們天塔門和七涼山定了一樣的試煉行程。
這次要去的是隔壁稍小的另一個浮空島,浮屠大人讓人拖來了幾隻巨大的木鳥。
大家擠擠挨挨地爬到鳥背上,等每隻鳥背上都坐滿了人,大鳥才笨拙地撲扇著翅膀起飛了。
巧的是,盛容也上了安稚他們乘的那隻鳥。
鳥一起飛,他就笑了一聲,“這鳥沒用,隻能在附近飛飛,路遠一點就掉下來了。”
旁邊都是七涼山弟子,沒人理他。
氣氛有點尷尬,他身邊的侍衛隻得湊趣。
“王上,反正您又不能離開采憂穀,也不用飛遠路啊。”
盛容笑道:“也是。我想走也走不了,不是還有禁製管著我嗎?”
侍衛有點尷尬,“外麵都太熱,您的身體受不了。”
盛容輕笑一聲,沒再說話。
安稚卻想:都說他得了熱症,要在島上才能不發作,其實不是等於被軟禁起來了嘛。
這麼想著,安稚下意識地看了看盛容,卻發現盛容也在看她,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麼。
安稚立刻彆開目光。
大鳥撲騰了幾下,就開始降落,落在旁邊一座小島的山穀裡。
前方不遠處,顯而易見是個洞穴。
“那個就是萬音洞。”采憂穀的人率先爬下大鳥,帶著他們往山洞那邊走。
這洞穴的洞口不太大,黑黝黝的,像一張嘴巴一樣張著,裡麵不知又藏著什麼怪東西,讓人發怵。
走到洞口,采憂穀的人停了下來,和上午一樣,並不陪他們一起進去。
他照例給每個人都發了一個塞住的小鈴鐺,讓他們係在手腕上。
安稚現在知道了,這鈴鐺是求救用的信號彈,隻要一搖,人就會被傳送出洞。
除此之外,他們還拿著一大把黑琉璃一樣的小牌子,發給大家一人一個,讓都掛在腰上。
“洞裡特殊,所有的法術都不起效,裡麵有東西會來搶你們的牌子,牌子要掛在腰上,不能拿下來,也不能丟,一個時辰之內保住牌子,就算通過試煉。”
所有人都沒聽懂。
“會有東西來搶牌子?什麼東西?”有弟子忍不住問。
采憂穀的人不說,“進去就知道了。你們身上的袋子裡有能對付它們的東西。”
他不肯多說,惹得所有人都把腰上的口袋打開,把裡麵的零碎雜物重新研究了一遍。
符淵笑了一下,當先帶著七涼山的弟子們往洞裡走。
這次比上午慘得多,裡麵竟然沒有照明,隻拐了兩個彎後,周圍就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安稚生平從來沒到過這麼黑的地方,雖然明知符淵就在前麵,還是有點發虛。
洞穴的地上也不平,坑坑窪窪的,時不時還有滴滴答答的水聲傳來。
安稚摸索著旁邊的岩壁,小心翼翼,深一腳淺一腳地試探著往前走,時不時去摸一下身上的牌子,心想,在這麼黑漆漆的地方,會冒出來搶人牌子的,會是什麼呢?
符淵的聲音從前麵幾步遠的地方傳來,“不用擔心,現在還沒有岔路,直接向前走就可以了。”
安稚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
“現在還沒有岔路”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說前麵還會有岔路?在這麼黑的地方,有岔路還怎麼走?
怕不是要迷路迷到死。
濃重的黑暗沉甸甸地重重包圍著,好像一不小心掉進了噩夢裡。
好在周圍有聲音。
眼睛不起作用時,耳朵就會變得異常靈敏,每一種細微的聲音都像是放大了無數倍。
身後是熊七踩到坑後的低聲抱怨,修落好像撞了一下冉野,兩人一起叫了一聲,天塔門的幾個弟子在小聲說話,還有盛容的輪椅壓過地麵,發出很特彆的細碎的聲音。
聲音至少讓安稚知道,雖然看不見,她還是置身在人群中。
就這麼往前走了一段,前麵仍然沒有亮起來的希望。
好像再拍地下洞穴的驚悚片,隨時都會有不知名的怪物突然蹦出來。
安稚提心吊膽,立著耳朵聽著周圍的動靜,忽然嘭地一下,撞上了什麼東西。
是個人,胸膛寬闊,順手把她攬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