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從大門出來,就看見盛容的另一個侍衛正等在外麵。
他看見盛容獨自一個人坐著輪椅出來了,臉上難以掩飾地露出吃了一驚的神情。
不打自招,一看就是個謀殺共犯。
片刻之後,他才鎮定下來,假裝向盛容身後張望了一下,問盛容,“王上,老三呢?”
老三應該就是那個想殺人,結果卻被追魂奪魄簪追了魂的侍衛。
盛容唇角一彎,輕鬆愉快地說:“他啊?好像在裡麵一不小心被冰藤勒死了吧。”
周圍的人全都聽見了,一起驚恐地望著他。
朝夕相處的貼身侍衛被冰藤勒死了,他的語氣輕鬆得像死了一隻蟲子一樣。
“青霄王盛容是個變態”這件事又坐實了幾分。
那侍衛聽說同伴死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呆立在那裡動不了。
盛容渾不在意,對他揮揮手,“管那麼多乾什麼?回去了,我累了。”
大家一起乘大鳥回塔,路上,熊七一直捧著他的小金碟瞧。
這次時間有限,南沉師父隻給他們安排了三次試煉,不過七涼山每個弟子的三朵金花全部都集齊了。
“金碟上還有空的地方,”熊七說,“下次要是再來,還能再加幾朵。”
修落打擊他,“咱們七涼山一人隻來一次,並沒有來第二次的規矩。”
“三朵金花已經很不錯了,回去以後肯定有很多人羨慕。”冉野說。
盛容一直跟著安稚,坐得離他們很近,忽然插口,“就是一個牌子上印著幾朵花而已,還有很多人羨慕?真是不懂你們這些人的思路。”
沒人理他。
回到主島塔下,上樓時,盛容剩下的那個侍衛把盛容抱下輪椅,抱著上了樓梯。
剛走到安稚的房間門口,盛容就發話:“我要到我朋友這裡待一會兒。”
安稚:?誰是你朋友??
冉野他們幾個也很奇怪:安稚和盛容什麼時候有這種交情了?
冉野很不放心,開口:“安稚……”
“沒事。”安稚對他說,又示意抱著盛容的侍衛,“進來吧。”
盛容在采憂穀內的行動並沒有受限製,想去哪就可以去哪,侍衛真的把他送了進來,放在外間的床邊坐好,然後吭哧吭哧跑下樓,又把他的輪椅也搬上來了。
原本兩個人的活現在全由他一個人乾。
不過他的心思好像不在這兒,一安頓好盛容,就急匆匆走了。
盛容等他走了,安稚把門關上後,才笑道:“人家急著去報信,趕緊放他走。”
他一臉的不在意,好像一直都沒把自己的死活太放在心上。
“他們現在要動手殺你,你怎麼辦?”安稚問。
這種事,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我能怎麼辦?”盛容反問,“大概等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有新的動作了。”
被他不幸而言中。
真的沒過多久,就有人來了。
安稚看見窗外一整隊黑色的大鳥遙遙地往采憂穀飛了過來。
安稚跑到窗口去看,看見那隊黑鳥在島上盤旋了一圈,就落在塔前的雪地上,化成一群穿著一式一樣黑衣服的人。
有人來敲安稚房間的門,聽聲音是剛剛那個侍衛。
“王上,攝政王大人說,這個島上都是試煉場,不太安全,容易出事,叫人來接您,去另外找一個穩妥的地方住。”
屋子裡兩個人一起靜了靜,安稚壓低聲音問盛容:“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也沒有辦法,”盛容眉眼彎彎地望著安稚,像是在說彆人的事,“這島周圍有禁製,我根本出不去,跑不了,隻能乖乖地跟著他們走。”
安稚心裡清楚,他們今天本來想偽造一次意外,可惜沒有得手,現在好像是真打算撕破臉了。
采憂穀都是來試煉的弟子,人多眼雜,殺他太不方便,他們要先把他帶走。
安稚一時也想不出辦法來,正在思索,忽然看到窗外飛來一隻銀色的蝴蝶。
蝴蝶大而輕盈的翅膀在陽光下反射著炫目的光,和中午給符淵傳信的那隻長得一樣。
安稚立刻打開窗,把蝴蝶放了進來。
蝴蝶一進來,就目標明確地輕輕落在安稚的手上。
安稚聽到了符淵的聲音。
“安稚,采憂穀被人封了,我現在進不來,也不想暴露身份動手硬闖,你立刻帶著盛容,去塔頂乘雲碟回飛魂島。”
他說“立刻帶著盛容”?盛容?
符淵的話還沒說完,他頓了頓,又補充,“我知道你心思縝密,不會輕易信人,為了證明我是符淵,我說一件隻有我們兩個知道的事……呃……今天早晨的銅爐?”
他的聲音中透出點不好意思,安稚想起他一頭撞在銅爐上的慘樣,忍不住笑出來。
“它跟你說什麼了?”盛容問。
看來蝴蝶的話隻有安稚一個人能聽到,盛容就在旁邊,也並不知道蝴蝶在說什麼。
安稚望著他琢磨:不知道符淵為什麼要讓她帶上盛容。
就這麼把青霄的一國之君綁架了?
再說盛容會肯跟她走嗎?不肯的話,難道要把他先敲暈再拖走?
安稚轉向盛容,“蝴蝶說,島被封了,讓我帶著你走。”
盛容點點頭,悠然答:“好。怎麼走?”
安稚:?
他倒是答應得痛快,連要去哪都不問,大概是山窮水儘,彆無退路,不如放手一搏。
門外的侍衛還在敲門,一聲聲催命一樣地叫:“王上?王上?您在裡麵嗎?”
安稚問盛容:“你這個侍衛幾階?”
盛容笑了,“他們當然會瞞著我,我也不清楚,不過看今天老三的功夫,他的想來也低不了。”
至少七八階,這就有點難對付。
安稚走到門口,打開房門。
那侍衛正站在外麵,還好隻有他一個人,那群黑衣人都沒上來,大概是覺得盛容連動都不能動,肯定跑不了。
他看見安稚開門了,立刻抻長脖子往房間裡探頭探腦,“我們王上他……”
話說一半,肚子上就挨了安稚的破空隆。
安稚全力發出來的破空隆隻把他打得倒退了兩步。
這侍衛的修為還真的不低。
他錯愕地看了一眼安稚,臉上平時常掛的老實表情忽然不見了,眼中殺意大起。
他不再說話,抽出腰上佩的劍,準備硬闖進去。
安稚不動聲色地攔在門口,又發了一團紫焰。
紫焰點燃了侍衛胸前的衣服,火苗竄了起來,那侍衛卻沒管衣服著火的事,一劍向安稚劈過來。
萬點銀光閃過。
銀光過後,侍衛不見了。
隻要敢對她下手,符淵送的簪子就會把對方炸得魂都不剩。
安稚滿意地想:這次記得把簪子攥在手裡了,沒太晃到眼睛。
她鬆了口氣,把跳動著小毛球的簪子插回頭上,回到房間裡,上下打量盛容,“你能變成雛鳥嗎?要上塔頂,得爬很多層樓梯,你這麼大個子,我實在搬不動。”
盛容看了她一眼,這回一句廢話都沒有,就變成了一隻雪白的鳥。
而且是隻雛鳥,還沒有鴿子大,眼睛烏黑,羽毛潔白可愛,尾羽短短的還沒長長,俏皮地支棱著,總而言之,比他的人身討喜多了。
安稚過去把他抱了起來。
盛容黑亮的眼睛閃了閃,一反常態地沒有吭聲。
安稚抱著鳥,去敲隔壁的房門。
塔下都是攝政王的人,她要拐走青霄王,把冉野他們幾個留在這裡不太放心。
一敲冉野就出來了,熊七和修落也在。
安稚對他們說:“遠涪師兄傳信回來,說有事,讓我們馬上走。”
大家都很納悶:“馬上就走?”
雖說三場試煉都結束了,可是這也太著急了一點。
“對。現在,馬上,快快快。”
看見安稚一反常態地很著急,他們幾個都十分聽話,回去拿了裝行李的玲瓏匣,立刻跟著安稚上樓。
爬樓梯時,熊七忍不住問:“安稚,你從哪撿到一隻這麼漂亮的白鳥?”
沒等安稚回答,冉野就說:“這是隻雪鴻,青霄王族就是雪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是盛容吧?”
猜得真準。
熊七立刻興奮了,“盛容?海豚你太厲害了,你把青霄王綁架了?”
安稚從未見過對變成綁架共犯如此熱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