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階的靈元果然不同凡響,大而明亮,安稚渾身都是脫胎換骨般的輕鬆舒適。
符淵看她真的好了,才從她身上跳下來,落地變成人形,伸手把她也拉了起來。
“我們走吧?”符淵問。
綠衣少年卻說:“你們等一等。”
他回過身,身後的一根藤蔓立即伸了過來,上麵舉著一個小瓶子,瓶子是半透明的,裡麵裝著紅色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
藤蔓把小瓶遞到安稚麵前。
“我想送你一樣東西,”綠衣少年對安稚說,“我攢了一點提婆蘭的花蕊,用這花蕊做成染料的話,永不褪色,你可以用它……”
提婆蘭?
他說的是提婆蘭??
他的話還沒說完,安稚就已經接過了小瓶子,興奮地問:“這是送我了嗎?真的嗎?”
綠衣少年沒想到她會那麼想要,對她笑了笑,“對,送你了。”
安稚問:“我想用它做什麼都行?”
綠衣少年理所當然地答道:“那當然。我已經送你了,它就是你的東西,就算你現在把它隨手撒著玩,也全憑你高興。”
安稚立刻問妖妖靈,“這瓶子裡的花蕊行嗎?”
妖妖靈答:“安稚,你打開瓶蓋。”
安稚依言把小瓶蓋打開。
過了好半天,都沒有什麼動靜。
“妖妖靈?”安稚忍不住叫它。
綠衣少年隻能聽見安稚說話,不能聽到妖妖靈回答,有點奇怪,問安稚:“什麼妖妖靈?你在跟誰說話?”
“跟我。”
有人回答。
一個人影在安稚麵前緩緩浮現,由模糊到清晰,漸漸變成了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是一個男子,相貌美到雌雄莫辨,膚色玉一般白到透明,長發過腰,眸光流轉,宛如暗夜星子。
隻是身姿高大挺拔,肩寬腰細,一看就知道是個男的。
安稚有點暈。
安稚一直把妖妖靈當成一個Siri一樣根本沒有實體的AI,完全沒想到天天穿在身上,喜歡抬杠自稱祖宗的妖妖靈居然是有臉的,還是這樣一張臉。
妖妖靈伸手拿過安稚手上的小瓶,“這個歸我了?安稚你運氣還真好,心想事成,想要提婆蘭花蕊,馬上就能找到,讓我也跟著沾光。”
一開口,果然就是妖妖靈的口氣。
“你竟然長這樣?”安稚看著他的臉發怔。
妖妖靈笑了笑,“怎麼了?是不是有點後悔以前在我麵前胡說八道,覺得應該矜持一點,稍微有點女孩子的樣子?”
安稚:嗬嗬。
安稚誠懇地說:“其實我是在想,你是上古的妖靈,竟然這麼駐顏有術。你絕對是我見過的所有老大爺當中,最顯年輕的一個。”
挨了一記暴擊的妖.老大爺.靈:“……”
符淵彎了彎嘴角,問綠衣少年:“既然你有提婆蘭花蕊,是不是島上還種著活的提婆蘭花?”
符淵想得很對。
少年點點頭,“對,我機緣巧合,得到一顆提婆蘭的種子,就在島上試著種了種,種出了不少提婆蘭。”
妖妖靈漂亮的眼睛閃閃發光,“快帶我去看看!”
綠衣少年引路,帶他們到了大漏鬥的更深處,裡麵竟然開著一大片淺紅色的花,每一朵都像一隻張開翅膀的蝴蝶,竟然在輕輕翕動。
安稚驚訝,“提婆蘭不是四百年一開花,一次隻開半個時辰嗎?”
綠衣少年眨眨眼,“提婆蘭不開花,是因為對明暗水土和冷熱的要求很高,非常嬌氣,我在整個島上選了這個最適合它們的地方,用我的靈氣精心養著它們,養出了常開的提婆蘭。”
妖妖靈看見這一大片提婆蘭花海,雙眼放光,好像看到了無數美味佳肴。
他立刻問少年:“我能不能留在你的島上?我是上古的妖之靈,很珍貴的,上知天文地理,下知世間百態,出得廳堂,入得廚房……”
綠衣少年打斷他,問:“那你能幫我澆花嗎?”
“當然能,”妖妖靈說,“澆花不算什麼,我還會鬆土鋤草,施肥捉蟲……”
少年不用他囉嗦,就欣然答應:“好,那你留下。”
妖妖靈望著這一大片救命的提婆蘭花海,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安稚心想,有妖妖靈這麼個話癆留在島上,這島估計再也不會寂寞了。
邊涯悄悄拉了拉符淵,“行啊你,一口氣解決兩個。”
符淵微笑了一下,並不出聲。
妖妖靈把手中裝提婆蘭花蕊的小瓶還給安稚,“這裡的提婆蘭已經足夠了,這瓶花蕊是他送你的,理應還給你,你可以……呃……隨便塗個嘴唇什麼的?”
提婆蘭花蕊永不褪色,永不褪色的唇膏想想就嚇人。
不過安稚還是點點頭,接過來,收進袖珍玲瓏匣裡。
妖妖靈一再叮囑安稚有空過來看他,安稚才和他們告彆,跟著符淵,帶著暈得不省人事的非侑原路返回。
綠衣少年是島的靈魄,原本被非侑挾持,才跟安稚他們過不去,回去的路上,所有的植物都不再為難他們。
**花收斂香氣,合攏花苞,就連迷宮的星星草也伏低了,給他們現出一條路。
一路的法陣早就被符淵他們破了,幾個人順暢無比地出了大漏鬥,踏上雲碟。
符淵把非侑交給邊涯,讓他押到玄蒼的大牢裡,才和安稚一起回到飛魂島。
路上,安稚還在想希音的事。
“希音被我的靈元吞了,地魄靈元過些天還要還央漓,那盛容的希音該怎麼辦?”
想想就頭大。
“希音的事我會想辦法跟盛容商量,你不用擔心,”符淵說,“問題是你覺得有不舒服麼?”
安稚仔細體會了一下,老實說:“沒有。”
安稚的靈元吞了希音,卻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
那件能用衝擊波摧毀一座島的秘寶希音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她的身體裡。
不光沒有覺得不舒服,反而比每一次升階之後,感覺更靈氣充沛,神清氣爽。
安稚回飛魂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看青翳鏡。
這些天雖然上著網課,但是因為安稚用得十分小心,青翳鏡還是攢了不少妖力。
那圈魂石已經有一大截都變成了充滿電的藍色。
“符淵,”安稚問,“現在我已經八階了,可是時間還不到一個月,才十幾天,青翳鏡攢的妖力可以送我回家了嗎?”
符淵原本站在門口,遙遙地望著她,這時才默默地走過來,用手指撫過青翳鏡的一圈魂石。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還不夠。大概還要再攢攢。”
安稚哦了一聲。
“你真的要走麼?”符淵問。
安稚望著他,“原本不就計劃好了?用一個月,等我升到八階,剛好可以用青翳鏡穿回去。”
沒想到升得這麼快,竟然提前升到了八階。
符淵嗯了一聲,半晌才說:“還不夠,還要再等幾天。”
他沒多說什麼,但是情緒明顯不高。
安稚安撫這隻大貓,“符淵,就算我回去了,我們還可以像這兩年一樣,在網上視頻聊天,而且你的修為那麼高,用青翳鏡隨時穿來穿去,完全不成問題,等你有空想見我的時候,就穿過去找我,我帶著你在我們那個世界到處玩,好不好?”
符淵笑了一下,“我又不是小孩,要到處玩。”
大貓雖然笑著,眼神卻很憂鬱,讓安稚心有不忍。
符淵認真地低頭注視了她一會兒,忽然不見了。
他變成了撣子。
撣子輕輕一縱,跳上書案,高高地舉著尾巴往前幾步,偏頭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手。
安稚的手好像有自己的獨立意誌,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它絨乎乎的腦門。
安稚有點痛苦:家總是要回的,就算你上撣子也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