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稚尷尬了:原來眼前的少年就是那根小藤。
他用那根小藤來勾她的手指頭時, 安稚隻是覺得島上的植物竟然是活的,通人性,很好玩, 並不知道那是他在牽她的手。
如果知道的話, 肯定不會給自己亂找這種麻煩。
安稚清清喉嚨, 拒絕他,“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能做你的寵物。”
少年並不死心, 追問:“為什麼?”
安稚指指身邊的符淵,解釋:“因為我已經是……呃……彆人的寵物了。”
這句話親口說出來,體感十分羞恥。
但是用來拒絕卻很有效。
而且很適合用來安撫聽見“牽手”兩個字, 正眯著眼睛盯著她的符淵。
“哦。”少年轉頭看看符淵, “是他的寵物啊。”
少年身後的無數藤蔓驟然舉到空中,伸展蠕動, 他好像在自言自語,“不然打一架,把她搶過來?”
符淵沒有說話,但是就連安稚都感覺到了,身邊忽然殺氣大盛。
大貓的眼神淩厲如刀, 掃過空中的藤蔓,好像在看死物。
少年隻與他對視了片刻, 身後猙獰的藤蔓們就伏低下去,他坦率地說:“他的修為太高, 我好像是打不過。”
他說出來的話天真直白, 有什麼念頭一點都不藏著掖著, 像是不常和外人打交道。
少年不太甘心的樣子, 戀戀不舍地再看一眼安稚, 又問了一個問題。
他用退而求其次的口吻跟安稚商量:“那等你以後生了寶寶,能不能抱一隻過來送給我?幫我挑一個和你長得最像的。”
安稚震驚:啊???
他以為是大貓生小貓,一生生一窩,他先提前預定一隻,還得先挑個毛色?
邊涯在旁邊忍笑忍得快斷氣了,插口道:“那你得先問問玄蒼王答不答應。”
玄蒼王伸手牽過安稚的手,攥在手掌裡,冷淡地對少年道:“她的孩子不送人。事情辦完了,我們走了,後會有期。”
說著“後會有期”,完全是“後會無期”的語氣。
南沉也已經從天上落下來了,由雪鴻重新化成了人,正在問:“非侑已經捉到了,希音也拿到了,你們還在囉嗦什麼,還不走麼?”
他剛剛一心躲開非侑的衝擊波攻擊,並沒有留神看見希音的下落。
安稚這才想起消失不見的希音來。
“對了,希音呢?”安稚問。
“我親眼看到希音鑽進你的身體裡去了。”邊涯確定地說。
少年也點點頭,“你們說那個白色的光球?沒錯。我也看見了,是順著她的耳朵鑽進去的。”
安稚一把捂住耳朵:耳朵?還鑽進去了?
符淵問她:“你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有沒有不舒服?”
安稚並沒有不舒服,也沒有任何特殊的感覺。
她閉上眼睛,內視了一眼靈元,忽然發現,在原本的旋轉的金色靈元旁邊,現在多了一個白色的光球,正繞著靈元一圈圈地旋轉,好像正在圍著地球轉的衛星。
安稚有點氣短:“它……它還真的在裡麵,就在我的靈元旁邊,正在圍著它轉圈……”
“你們等一下,”安稚有點想哭,“我想辦法把它弄出來。”
為什麼這個叫希音的怪東西會主動鑽到她的身體裡去?難道它和地魄靈元有什麼關係?
不過安稚現在最想知道的是,該怎樣才能把它取出來呢?
符淵安慰她,“不急,我們先回去再說……”
話還沒說完,安稚就“啊啊啊”地叫了起來。
因為希音墜機了。
安稚眼睜睜看到,希音的旋轉軌道一偏,向她的靈元撞了過去,像小行星撞地球一樣,一頭紮到了她的靈元上。
靈元也沒在客氣,如同餓了很久的人忽然遇到好東西一樣,一口就把希音吞了,吞掉之後金光暴漲,漲了足有一倍有餘。
安稚大吃一驚,“我的靈元把它吃了?!”
緊接著,一種無比熟悉的炸裂感從丹田處傳來,安稚全身都不再能動。
安稚在栽倒之前,腦中理智地想:
完蛋了,又升階了。
穿過來後飛快地升了一階又一階,安稚現在也算是一個對升階很有經驗的人。
之所以覺得完蛋了,是因為這次升階,全靠體內的地魄靈元吞了希音。
希音是青霄的秘寶,理應是盛容的東西,符淵早就說好了,隻是從盛容那裡借過來準備看一看,結果竟然被靈元一口吞了。
安稚很絕望。
這要怎麼辦?
過些天把地魄靈元還給央漓時,難道還要再想辦法把希音從裡麵挖出來,還給盛容?
她滿腦子都在操心希音的事,完全沒注意自己正在往什麼地方倒。
也確實不用操心。
符淵就在旁邊,看見她往下栽,早就伸出胳膊一把把她抄住。
安稚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中,恍惚聽見符淵在對彆人說:“她又升階了。”
這次升上去,就是安稚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就夢寐以求的八階,是可以回家的八階。
從五階升到八階,一共才用了兩三周,還遠遠不到一個月。
不過安稚心中一點喜悅的感覺都沒有。安稚覺得,一定是因為消失的希音。
眼前的白光逐漸消失,安稚的視力漸漸恢複,看到了符淵的臉。
他正把她抱在懷裡,低頭看著她。
安稚覺得這場景很像電影裡的大結局,男主把女主抱在懷裡,瘋狂搖晃,“你快醒醒啊!你快醒醒!”
安稚有點想笑,卻笑不出來,體內翻江倒海,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符淵把她輕輕放在地上。
他消失了,撣子粗粗的大尾巴出現在安稚的視野裡,然後是一對毛茸茸的耳朵和腦門。
玄蒼王就這麼在一群人的圍觀下,變成了貓。
不用她轉頭,他就主動湊了過來,走到她的肩膀旁,低頭蹭了蹭她的臉頰,又伸出舌頭舔了舔。
邊涯看見符淵不止毫不猶豫地變成了貓,還又蹭又舔,驚訝得連一雙毛耳朵都立起來了。
符淵完全沒理會他們,在安稚的頭旁邊伏下,親昵地依偎著她,時不時給她洗洗臉。
撣子洗臉的效果非比尋常。
他的軟毛和帶刺的小舌頭讓安稚的臉頰癢癢的,給安稚的靈元帶來無與倫比的溫暖與安寧。
瘋了的靈元迅速地收斂,變回光球的形狀,漸漸地穩定下來。
過了一會兒,安稚終於可以動了。
她坐了起來。
符淵看見她起來了,乾脆輕輕一跳,跳到她的腿上,盤成一圈,在她懷裡趴下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剛剛升階,讓她穩一穩再起來。
安稚懷抱著撣子,摸著他的一身軟毛凝神調息。
邊涯沉不住氣,低聲對南沉說:“我認識他這麼多年,從來不知道他的臉皮這麼厚……”
南沉卻正色道:“安稚突然升階,凶險無比,這裡沒有其他合適的寵物,符淵這是明智之舉。”
南沉瞥邊涯一眼,“要是現在升階的是我,我希望你也能放下毫無意義的麵子,變成狼身幫我安撫靈元。”
邊涯:哈?
綠衣少年也在圍觀,忽然插口,對安稚說:“我懂了,想要你做寵物,就得先做你的寵物。那我覺得我也可以幫你安撫靈元。”
他看看符淵的樣子,又偏頭琢磨:“還是說,想要你做寵物,就得先跟你兩情相悅?那我也可以。”
他身後的所有的藤蔓在空中一起偏了偏頭。
符淵淡漠地瞥他一眼,把腦袋往安稚的懷裡紮了紮。
他們幾個在旁邊胡說八道,安稚倒是慢慢地恢複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