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不自覺放大的紀遠書,看著那張臉,忽的就懂了。
為什麼當年母親會讓他找機會除掉紀離江,或許當年沈翡就曾想過,可能會有這一天的發生,想讓他將這種可能徹底抹除。
可是他卻早已經習慣了紀離江為他掃清障礙,習慣了從紀離江那裡拿走唾手可得的榮譽,習慣了有這麼個幫他鋪平一切道路的人,以至於他懶惰得忘記了紀離江暗地裡的手段,忘記了在外界人眼中,紀離江同樣一直都是紀遠書。
“爸爸。”
“嗯。”
紀浩應了聲後,扭過了頭,看著瞳孔放大已癱軟在地上的人,帶著幾分得意的道:“這才是我兒子,紀遠書,至於你……不過是一具不知身份與名字的屍體,而我紀家看你可憐,順手將你安葬的無名氏而已。”
無名氏,無名氏,無名氏……
他分明就是……紀遠書!
紀離江就這麼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不遠人瞪著眼徹底的咽氣,看著人眼中那抹深藏的不甘與絕望,看著那抹刻骨的仇與恨。
輕垂下目,紀離江將眼底的嘲弄斂進深處。
紀遠書,你最大的錯誤就是對這個男人,永遠都還懷揣著那麼一絲期待,他早就不是人了,哪還會有兒子。
這一夜,紀家幾乎是改朝換代,但是沒有任何人知道,當然除了早知道紀離江打的螳螂撲蟬黃雀在後的主意,猜到食物鏈結局的楚忻澤。
【宿主,你說紀離江會忍到什麼時候跟紀浩翻臉?】
【正式上位的第一天。】
【這麼快。】T91有些驚訝。
笑了下,楚忻澤道:【你以為呢,既然紀遠書這隻兔已經死了,自然就該儘早烹紀浩這條狗。】
【怎麼樣宿主,對手一個是連兒子都殺的變態,一個是連變態都能騙過的奧斯卡影帝,怎麼樣你怕了嗎?】
【你說我怕嗎?】楚忻澤微笑臉。
T91:……你這樣,我有點怕
……
翌日,江城無數失眠了的圈子裡的人能明顯的紀氏的大動作,何家大筆資金的進場,紀氏將令人瞠目結舌的資金全部投入到了網絡建設這塊,手筆之大的令不少人直歎何家財力之雄厚。
開完月度例會,紀離江剛回到辦公
室,忽的一陣槽亂在辦公室外響起,緊接著一個人不顧門外眾秘書的阻攔闖進了辦公室。
被打斷思路的紀離江抬了下頭,看向了門前一臉鐵青的紀浩,身後的臉色不好看的秘書一見人看了過來,立刻解釋道:“紀總,我攔不住他……”
對著人擺了擺手,示意人先下去,關上門,秘書也沒敢多嘴,納納的止住音退了出去。
見人離開了,紀浩驀地鐵青著臉衝了過來,“我不是讓你將資金用作那份企劃案嗎?誰讓你自作主張繼續投資網絡建設的?”
“我覺得對比AI助手白熱化的競爭,網絡建設這塊才是一塊新的投資區域,按我的觀察,未來十年內,這一塊將趕超AI助手成為……”
“閉嘴!”怒喝聲落下。
紀浩扭曲著整張臉,一字一句道:“用不著你來教我看市場,AI助手是我一生的心血,我決不會就這麼輕易退出,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把一億資金撤回來!”
一席話落,辦公室陷入了一片冷凝的安靜,自不遠落地窗斜射進的陽光中,細微的塵埃輕緩的上下浮動著。
倆人一人在辦公桌前,雙手撐著桌麵居高臨下,一人坐在辦公桌後,手肘撐桌臉色淡然。
近半分鐘的時間過去,辦公桌後的紀離江先一步動了。
似投降般,他倚上身後的坐椅,隨後在紀浩一臉勝卷在握的得意中開口了。
然而可惜的是,這說出來的話卻令紀浩當場怔在了原地。
他說,“可我,並不打算撤資呢。”
男人的那張臉上,平靜的如一汪未起任何漣漪的深潭,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淡然,更是一種絕對的自信。
那雙眼睛,褪去了曾經的低眉斂目的順從,第一次露出它原本的深邃與它主人隱藏在骨子裡的崢嶸。
這才是紀離江,那個伏蟄在暗處,永遠等待著一個最完美機會徹底翻盤的紀離江。
他從來不是什麼溫順任人魚肉的綿羊,而是一隻隻等著一擊斃命,就會徹底咬斷獵物脖子的凶狼。
頭腦中這個念頭冒出的瞬間,一股被欺騙的怒火自紀浩心頭猛的竄起,一把撲過去他扯住了人的領口,猙獰著麵孔怒喝道:“從一開始你就在騙我!”
聽到這話,紀離江挑了下眉,“
騙?我不懂紀經理在說什麼。”
“不懂,你怎麼會不懂,我知道了,從一開始你就在利用我,利用我不費吹灰之力的坐上這個位置,利用我達到你的目的。”
“這個位置?嗬,紀經理真會說笑,這個位置本來就是我的,不是嗎?”
“你的,你有什麼資格坐上這個位置,你還知道你是誰嗎?”麵容猙獰的紀浩雙眼充著血。
緊緊的盯著麵前的紀浩,紀離江唇角勾出一個危險的弧度,“我是誰?我當然是紀氏的唯一繼承人,紀遠書,難道……紀經理想說我不是?”
麵對這句反問,紀浩的聲音徹底卡在了喉嚨中,他想說不是,但是這兩個字卻怎麼的也吐不出來。
如果眼前人不是,那紀遠書又去哪了?
紀遠書是他動手殺的,藥是他下的,屍體是他處理的,醫院有關倆人不同的身體數據報告是他找人篡改的,公司的指紋驗證是他偷偷換的……
直到這刻,紀浩才猛的意識到,從頭到尾所有的事情竟然全是由他出麵,而眼前真正得利的這個人,從頭到尾竟然沒有沾汙過半片衣角。
如果這件事曝出來,先說旁人會不會相信這個離奇的故事,就說他的下場定會生不如死,要麼被人暗中弄死,要麼被一輩子囚禁在精神病院。
想通所有的紀浩全身發著冷,一把鬆開了人的衣領,倒退出了一大步。
他自以為算計了所有人,成為了最後的贏家,卻不想螳螂撲蟬黃雀在後,他竟在對麵這個人給他的暗示中,成了他手中最有力,幫他除去所有障礙的棋子。
理著自己的衣領,紀離江看著一旁的紀浩,意有所指的道:“以後紀經理可要好好收收自己的這急脾氣,不是所有的門都可以像今天這樣闖,更不是每一次我的心情都這麼好不計較。”
對於這明是提醒,實則警告的話,不遠處的紀浩隻是哆嗦著唇,好半天卻沒有吐出一個字。
這般模樣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惡人自有惡人磨。
隻是不管紀家父子間到底是怎麼樣的明爭暗鬥,楚忻澤這個小少爺還是一副天真爛漫的時不時往紀家跑,眉裡眼裡隻裝的下那一個人,丁點不知道名義上的‘真老公’已經入了土,現在
眼前的這個其實是個‘冒牌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