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底真正想迎娶過門的,還是你身邊這位楚楚可憐的義妹,是嗎?”
曲嫣然眼底的紅熱翻湧不止。她深吸了一口氣,偏偏就是忍著不許眼淚掉落下來,甚至還對著對麵的玉顏,慘淡的擠出一抹笑容。
就仿佛,是當年在軍營頭一次見到女扮男裝的玉顏那般的。
“你當年隨珩煜進入軍營的那一日,我見你一身小卒打扮,還道你真是跟了他許多年的發小。我那時還天真的想著,我須得好好照顧你,畢竟以後……大概都會是一家人的。”
興許是抵擋不住曲嫣然絕望的眼神。
玉顏稍抿櫻唇後便將臉彆過去,深深埋進了齊珩煜胸膛。她輕聲歎息道:“其實自打與姐姐一同嫁給侯爺後,玉顏心底,便一直將姐姐當作一家人的……”
“家人……嗬,可作為你口中‘家人’的我,那時也的確是沒想到,原來你實則並不是他的發小,而是他放在心上許多年的好妹妹。他隻是害怕自己離京後無人照料你,這才這般體貼的,將你一並帶進了軍營。”
“可齊珩煜,行軍打仗軍令如山,於你而言,究竟算是什麼呢?”
見不得柳玉顏將頭埋進齊珩煜胸膛的樣子,曲嫣然紅著眼無聲吐出一聲冷笑,隻彆過臉去,將灼灼的視線如烙鐵般的,再度印在了齊珩煜身上,“我的確是有不對,我千不該萬不該在你們班師回朝之際,巴巴地跑過來迎接你。甚至是在你飲了鹿血身子發燙之際,還執意要獻上自己的身子與你歡好解藥……”
“若非如此,你又怎會迫於恩師臨終的囑托,不得不將我迎娶過門?”
“怪我,壞了你與你心上人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夢。”
提起那些塵封的往事,曲嫣然隻覺自己身上的尊嚴都被人狠狠斬斷了一半,即便是她拚命忍著不叫自己露出半分可憐來,可她的牙齒仍舊是忍不住地發寒發顫。
她也是個人,她也會委屈啊!
齊珩煜從未見過這個素來驕傲放縱的昭陽郡主如此,緊皺的眉心微動,心頭到底也是有幾分不忍。他深吸一口氣,放緩了聲音同她說道:“玉顏當初女扮男裝混入軍營一事,全都是我一人的主意,事後我也向國公爺坦誠領罪。你此時翻這些舊賬,實在是沒什麼意義。”
“如今你想要的名分得到了,永安侯正妻的位置我也許給你了,你若安分守己,這府上也絕對不會有人與你為難的,可你……”
“可我什麼呢?可我多思善妒,為了求得丈夫的一點關懷,便頻頻像個跳梁小醜一般的叫你生厭,是嗎?”
齊珩煜抿唇不語,握緊劍柄的手卻微微鬆動,隻可惜他還未來得及將那柄劍收回來,便見曲嫣然已經握住了那劍身,甚至用力地一拽,似乎要往自己脖頸送去——
“一場夫妻做到如今這般地步,著實是可憐可悲!”
大片溫熱的鮮血從她指尖漫出。
曲嫣然睫毛止不住的微微顫栗,隻紅著眼帶著幾分慘淡的笑意望著齊珩煜不放,“你若是恨我厭我至此,那你給我一個痛快也沒什麼不好,反正如今我在這偌大的侯府,整日也是如同坐牢一般痛苦不堪……”
“可我最後仍然想問你一句,即便是沒有那日的鹿血,難道你齊珩煜對我,便當真沒有一丁點的心動?”
“便是那一丁點的情分,都不曾有過嗎?”
仿佛是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曲嫣然閉上眼絕望的苦笑了一聲,跟著握緊那劍身便要生生撞去,“倘若…那一丁點的情誼都不曾有過,那麼你今日要取走我性命,便取走罷了。”
齊珩煜原本便被曲嫣然這番話說得薄唇緊抿,眉心更是緊鎖不休,待見得曲嫣然竟混著滿手的鮮血朝那劍刃撞去之際,他黑眸隻倏地一張——
他猛地鬆開懷中的柳玉顏邁步便衝過去,伸出雙手,抱住了癱軟下來的曲嫣然。
“昭陽!”
咣啷一聲——
浸滿了鮮血的長劍被摔落在地。
而仿佛抽空全部氣力的曲嫣然,彼時也無力的癱軟在了齊珩煜雙臂之中。
曲嫣然抬眼看著齊珩煜這緊鎖的眉心,隻有些慘淡的,擠出一抹笑顏來,“惟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這是昭陽郡主當年引用在寫給齊珩煜的書信裡,含蓄表達自己情誼的詩句。
齊珩煜聽得她念出這句,眉心的結隻擰得愈發深沉,心頭亦是莫名的隨之一慟。
他不自主的,眼前又浮現起那個嬌豔動人的昭陽郡主。
他記得她那時,雖在信裡閒扯了許多有的沒的閒篇,仿佛是的的確確,將他當作了替她打探她父親護國公安危一個的工具人,然而到得這信尾的這一句詩詞時,卻是將她那點小女兒的心思,暴露得淋漓儘致。
他那時看著這洋洋灑灑的一封信,便隱隱預感到,他師父的長女,或許待他是存了一些彆樣的心思的。
可是他已經許諾了另一個女子終身,那麼這份情誼,他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夠接受的了。
柳玉顏雖不知道這過往的種種細節,然而這句詩詞的意思她卻是在清楚不過的。
彼時看著齊珩煜將曲嫣然護在懷裡,柳玉顏隻莫名感到身子有些發寒,輕攏了攏齊珩煜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袍,垂下眼簾,不動聲色地將眼底那一抹黯然掩蓋了過去。
興許是這場跌宕起伏的苦情戲,著實耗費曲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