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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柳玉顏似乎也沒料到曲嫣然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一時間嬌容僵了僵,垂下眼簾後又輕聲地自嘲一笑,道:“的確是怪玉顏不好。”
“玉顏早該清楚,姐姐或許打心底的,並不瞧得起玉顏這般出身卑賤的女子,玉顏這次來,也隻是因為前幾日的莽撞心下愧疚難安,這才來向姐姐賠罪。”
“姐姐若是不接受,那玉顏即刻便走就是。”
說罷,柳玉顏輕咬了下粉唇,將那佛手果的果籃遞交到巧雲手裡便要離開。
誰知巧雲那一心護主的丫頭,此時也彆過臉去,隻當是沒見著柳玉顏這人一般的,任由柳玉顏站在遠處尷尬。
曲嫣然唇角掛著一點笑意,靠坐在床榻上靜靜地看著柳玉顏尷尬站在原地的模樣,久久,她才輕啟紅唇緩聲說道:“你方才有一點說錯了,我的確是瞧你不上。然而我瞧不上你,並非是因為你出身低賤,而是我也著實是好奇,若你隻是一個誤入風塵,賣藝不賣身的青州藝妓,那麼在聽得這事可能會傳進太後耳中的當下,你與齊珩煜又怎會如此緊張?”
“姐姐……“
柳玉顏稍稍回頭,輕啟櫻唇正欲要辯解什麼,卻被曲嫣然不容置喙的聲音直接給蓋了過去:“以齊珩煜待你的重視程度,若你隱瞞的,僅僅是自己曾是青州藝妓的身份,那便是鬨到太後那兒去了,頂多是被太後責罵幾句,大不了便是一紙休書將你趕出侯府——他再將你秘密供養在莊子便是。”
屆時她便是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外室麼。
她懂。她可太懂了。
“何至於你們一個巴巴地來找到我,故意誣陷我推你下水,一個呢,則口口聲聲罵我惡毒,恨不能取走我性命。”
曲嫣然眯起一雙鳳眸,餘光掃過柳玉顏身子稍稍一僵的小動作,心頭更篤定了自己的猜測:“除非,你根本就不是什麼青州藝妓,而是發配到青州沒入賤籍,且永不能從良的官妓!”
——大周朝明律規定,入賤籍官妓者,永世不得恢複良籍,若有人擅自篡改戶籍,則與其同罪論處!
隨著曲嫣然這道鏗鏘有力的判詞落下,柳玉顏嬌弱的身子便跟著一顫,扭回頭正想要離開,卻驀地撞進一堵堅實的肉牆中。
幾乎是刹那,柳玉顏眼眶一熱,大顆大顆的熱淚跟著便沁入了齊珩煜心口。
卻聽她哽咽哭道:“侯爺……還是如同玉顏昨夜說的那般,讓玉顏走罷。我留在這裡,不僅招人厭煩,日日鬨得侯爺家宅不寧,還如同一個累贅般的,不知何時便會給侯爺帶來麻煩。”
“如此這般……還不如放玉顏早些離去。免得給侯爺徒增煩惱。”
柳玉顏那淚珠子很快便沁濕了齊珩煜胸口一片的衣襟。
他濃黑的兩道劍眉不由擰緊,下意識護住柳玉顏肩頭便朝床榻上的曲嫣然瞧去。
隻可惜還未等他如往常那般質問一句“發生了什麼”,曲嫣然便仿佛早已預感那般的,冷笑一聲後,便抬手讓巧雲將自己扶坐了起來,“妹妹,你瞧瞧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這偌大的侯府裡錦衣玉衣,安穩和諧,能有什麼叫侯爺徒增煩惱的?若非說有什麼煩惱,那不正是我這個惡毒又善妒的大夫人嗎?”
與其讓齊珩煜來對自己興師問罪,倒不如自己將這歹毒刻薄的名頭認下來了來得好。
如是想著,曲嫣然便幽幽一歎,不無遺憾又分外大度的說道:“如此這般……不如侯爺還是讓我走罷,留妹妹在侯府跟侯爺共度良辰為好。”
音落,曲嫣然細眉一挑,利落地同巧雲吩咐道:“巧雲,替我收拾行裝。咱們不在這兒礙人家的眼。”
“姐姐,你是侯爺明媒正娶娶回府的正妻,無論如何也不該輪到你離開。”
巧雲躊躇著該不該去收這行李時,柳玉顏已經紅著眼幾步上前,將她攔下來。扭回頭,柳玉顏哽咽地同曲嫣然說道:“是我不好,我不該屢次三番來冒犯姐姐,眼下也的確是該我走的。”
“你這真是胡言亂語,我是侯爺明媒正娶回來的,難道你便不是了?”
曲嫣然稍抿紅唇,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若說不好,那也該是我不好。昨日侯爺教訓得極是,我多思善妒,為人又歹毒不知分寸,此時我走,才是最好也沒有的了。”
說著,曲嫣然掀起眼皮,再度掃了巧雲一眼,輕斥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
“姐姐,還是我……”柳玉顏蹙眉忙拉住巧雲。
“夠了!你走你也走?不如還是我走成了罷!”
裝潢精致的臥房瞬即寂靜下來。曲嫣然同柳玉顏相視一望,一時都默契的閉緊了嘴巴。
齊珩煜早已被她們這一人一句“我走”“還是我走”的,吵得早已是額頭青筋暴跳,他原本已經因為新近流竄刺客一事鬨得夠心煩的了,回家竟還要處理這些瑣碎又雞毛的紛爭!
著實是讓人心煩至極!
深吸一口氣,齊珩煜視線沉冷的掃過她們二人,最終還是從淚眼婆娑的柳玉顏麵上,劃到了坐得板正的曲嫣然身上:“你堂堂永安侯大夫人,當初婚事亦是由皇上與太後親自做主,你如今說走便走,成何體統!”
齊珩煜訓斥著,他懷中的柳玉顏不由身子輕輕一顫,卻不想齊珩煜下一刻卻又收回視線,冷不防的掃了一眼麵上還掛著淚珠的柳玉顏。
“還有你。我不是同你說過,叫你無事彆來煩她嗎?上次可說是她故意來找的你,那麼這次呢?你又來招她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