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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珩煜會突然說這話,實則也並非是什麼心血來潮。他這幾日其實是好好去想過,曲嫣然同他說的話的。
他並不覺得玉顏本就是一個這樣壞的人。可事實便是,她跟了他的這些年裡惡事做儘,枉費心機。其中的原因,或有她的錯,可也許,他也是難辭其咎的。
馬車內靜得一時間隻有柳玉顏眼淚敲落在衣裳上的聲音。齊珩煜靜靜看著她,到底是忍住了去給她擦淚的手。他長吐出一口氣道:“玉顏,你或許也該去過點輕鬆自在的日子。不必這樣跟著我,在我這裡白費這些心機。你本是一個很好的女子,為了我這樣……不值得的。”
齊珩煜回想起在青州時初見她的那一瞬,她身子孱弱單薄,被那樣多的漢子圍在一起,仿佛是隻要輕輕碰她一下,她整個人便要散架了去。齊珩煜沉悶地吐出一口氣,緩聲開口道:“或許從一開始,你說要留在我身邊為奴為婢時,我便應當強硬一些,將你重新安置去一戶好人家的。”
若是那樣,他們後來或許也不會有那麼多惱人的是是非非了。
她如今,大概也會是另一幅模樣罷?齊珩煜想。
柳玉顏聽得齊珩煜這話,卻隻覺得淚珠子仿佛脫了線一般的,一顆一顆地往下掉去,根本就停不下來。可哭到最後,她又忍不住輕笑出聲,笑得整個肩膀都在微微抖動著。她抬起頭,紅著一雙眼睛望向齊珩煜:“侯爺如今說這話…是何意啊?”
“侯爺如今說當初都是一場錯誤,那麼玉顏這十來年的癡心,究竟算是個什麼呢……”
隻是,一場笑話罷了嗎?哈,哈……
也許是柳玉顏此時眼眸中的情緒實在太過哀慟,齊珩煜竟有一瞬間不敢與她直視。他隻稍抿薄唇錯過她的視線,然後一點點,撥開了她緊緊拽著自己衣袖的手:“玉顏,也許放手,對你我都會好一些。執意糾纏下去……於你於我,都不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此次進宮,我們便也請旨奏明聖上,一道……和離了罷。至於你身世一世,你且放心,我便是豁出性命去,也必定會保你平安,可好?”
砰一聲輕響,隨著齊珩煜將她最後一根指頭從自個兒衣袖撥開,柳玉顏雙手也無力地垂落在了衣裙之上。
這件雪白的狐裘,還是某次他隨皇帝外出狩獵時,用他射中的狐狸來給她做成的。這件狐裘隨她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冬季,她一直珍愛的。但此時此刻她卻忽然預感到,這個冬天實在是太冷了。而這狐裘已經時過境遷,已不能為她禦寒了。
柳玉顏垂下腦袋,隻無力地縮了縮脖子。似乎是被這嚴冬冷的,又似乎是被這涼薄的人心給激的。
……
馬車上氣氛壓抑沉悶。馬車下的氣氛卻是熱火朝天,隨著啪一聲鞭子抽在地上,清亮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官道!
曲嫣然由巧雲攙扶著,一步步走下這馬車,眼見著那一身紅裙,手執長鞭滿臉怒容的少女,不自覺地勾了勾紅唇,淺淡地笑了下。她還以為是個多厲害的人物,卻不想,隻是個小丫頭片子罷了。
隻不過那車夫並不像曲嫣然這般會看人,被平陽這三兩鞭子落地,早已嚇了個屁滾尿流,撲通一聲就跪倒在了地上,“郡主息怒!奴才這就將馬車挪開,一會奴才再……”
平陽郡主正趾高氣昂地揚起小臉,聞言手握著鞭子冷冷哼了一聲道:“狗奴才既知道認錯,那方才又是怎麼駕的馬車?今次你衝撞的是本郡主,下回要是衝撞了皇上太後,那可如何得了!”
“區區一個二品平陽郡郡主,也敢公然與太後皇上相提並論,也不知這是不是你夫家成康伯給你的膽子。”
說來平陽這人,也是個充滿了喜劇色彩的女子。跟曲嫣然本是差不多年歲的,可從幼年起二人就極其不對付。往往是曲嫣然要什麼,平陽便也要什麼。
而後她們一同相中齊珩煜時,戰火更是鬨得一發不可收拾。